第30章 沙漠中的课堂
夜幕下的沙漠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画布,唯有我们营地中的篝火在其中点缀出温暖的光晕。在前往和田城区阻止伊力哈木之前的这个夜晚,我们决定利用宝贵的时间进行最后的准备。林思远和艾山江老人将为我们上一堂特殊的“精绝文明速成课”。
“让我们从最基本的开始。”林思远在一块便携白板上画出了精绝文明的时间轴,“根据碳定年法,精绝文明的鼎盛时期在公元前12世纪到公元前8世纪,正好与中原的商周时期重叠。”
他在时间轴上标注了几个关键点:“最令人困惑的是,这个文明似乎是在达到巅峰时突然消失的。没有战争痕迹,没有自然灾害的证据,就像...”
“就像他们集体推开了现实的门,走进了另一个维度。”艾山江老人盘腿坐在沙地上,手中的铜铃随着他的话语轻轻摇动,“在我们家族的传说中,精绝的先知们不是死亡,而是‘升华’了。”
热娜认真记录着每一个细节,她的平板电脑上已经建立了一个精绝文明的数据库。“所以那些回响中的场景,可能是他们‘升华’前最后时刻的记录?”
“更准确地说,”林思远推了推眼镜,“是他们特意留下的信息胶囊。精绝人似乎预见到了自己的终结,并有意识地保存了文明的精华。”
艾山江老人点头附和,开始用精绝语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谣。虽然我们听不懂歌词,但那旋律中蕴含的悲伤与决绝,让每个人都为之动容。
“这首歌谣讲述的是‘星之抉择’,”老人翻译道,“先知们在星象中看到了两个未来:一个是文明缓慢衰亡,一个是主动迎接升华。他们选择了后者。”
王阿达西若有所思:“这不就像是...在沙漠中遇到沙暴时,与其被动被埋葬,不如主动寻找生路?”
“很贴切的比喻。”林思远赞许地说,“但精绝人的选择比这更加极端。他们认为整个物质世界最终都会走向熵增的毁灭,唯一的出路是超越物质形态。”
我感受着胸前的玉佩,它随着讨论的深入而微微发热。“明月印和影月印,在这个升华过程中扮演什么角色?”
艾山江老人从行囊中取出一本用羊皮包裹的古籍,小心翼翼地翻开。“根据《先知秘典》记载,月印是稳定现实与虚幻边界的锚点。明月印维系着现实的稳定性,而影月印...”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影月印连接着那些被先知们封印的‘危险知识’。”
林思远立即被这个说法吸引:“危险知识?难道是某种...超前的科技?”
“比那更复杂。”老人摇头,“传说中,精绝先知发现,某些知识本身就具有改变现实的能力。认知即现实——这个哲学命题对他们而言是物理定律。”
热娜突然插话:“这就能解释认知污染的工作原理了!如果知识本身就能扭曲现实,那么熵增可能就是通过传播特定知识来破坏现实稳定性的!”
这个推论让我们都感到不寒而栗。如果知识本身可以成为武器,那么我们所追求的“真相”,很可能就是最危险的陷阱。
林思远在白板上画出了一个复杂的示意图:“假设精绝文明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人类的集体意识实际上维系着现实的稳定性。那么某些‘禁忌知识’一旦被广泛认知,就可能导致现实结构的崩溃。”
“而熵增,”我接上他的思路,“就是专门传播这种禁忌知识的存在?”
艾山江老人沉重地点头:“传说中,熵增来自‘现实之外’,它们以秩序的崩溃为食。精绝先知们用自己的文明作为屏障,阻止了它们三千年前的一次大规模入侵。”
王阿达西挠着头:“我还是不太明白。如果真相这么危险,为什么我们还要去寻找它?”
“因为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林思远坚定地说,“精绝文明用自我牺牲换来了三千年的缓冲期,但现在熵增再次活跃。如果我们不主动了解对手,就永远找不到战胜它的方法。”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沉浸在精绝文明的知识海洋中。林思远系统地讲解了精绝的数学体系——一种基于十二进制的复杂运算方式,其高级定理甚至涉及多维空间的几何学。艾山江则讲述了那些未被文字记载的传说:星辰之间的对话,沙漠之灵的警告,还有先知们在最后时刻看到的幻象。
我尝试将所有这些信息与我在回响中看到的片段联系起来,逐渐拼凑出一个更加完整的图景。精绝文明不是毁灭了,而是进行了一场豪赌——他们赌三千年后,会有继承者能够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
“还有一个传说,”艾山江老人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关于‘双月同天’的真正含义。”
我们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他的解释。
“在精绝的宇宙观中,我们看到的月亮只是它在现实维度的投影。实际上,月亮有两个,一个维系着现实的稳定,另一个...”
“另一个连接着虚无。”我脱口而出,这个认知不知从何而来,却无比确定。
艾山江老人惊讶地看着我:“守锁人的血脉正在苏醒。是的,双月同天不仅仅是天文现象,更是两个维度最接近的时刻。在那一刻,现实的结构最为脆弱,也是熵增最容易突破屏障的时候。”
热娜立即开始计算:“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那么双月同天之时,认知污染的传播速度将会呈指数级增长。”
林思远面色凝重:“而我们只剩下不到48小时。”
沙漠的夜风突然变得寒冷,篝火的火焰在风中摇曳,投射出变幻不定的影子。我们围坐的这个小圈子,仿佛成了人类认知前沿的最后一个堡垒。
“明天我们将面对伊力哈木和影月印,”我看着每一个队友的眼睛,“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毁灭,而是理解。只有了解影月印的真相,才能找到明月印的正确使用方法。”
王阿达西握紧了挂在脖子上的狼头护身符:“管他明月影月,只要威胁到这片土地和上面的人,我王阿达西就跟它没完!”
他的直白话语让紧张的气氛稍微缓解。我们相视而笑,那种默契不需要言语来表达。
课程结束时,东方已经泛白。艾山江老人为我们每人泡了一碗特殊的药茶,说是可以增强对认知污染的抵抗力。
喝下药茶,我感到一股暖流在体内扩散,与玉佩的能量产生共鸣。在我的视野中,团队成员们身上都浮现出淡淡的光晕——王阿达西是坚实的土黄色,热娜是流动的蔚蓝色,林思远是清澈的银白色,艾山江则是深邃的古铜色。
这种新觉醒的视觉让我意识到,守锁人的能力远不止触发历史回响那么简单。也许,看清人与人之间的连接,才是明月印真正的力量。
就在我们准备收拾行装时,远方的沙丘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穿着现代服装的年轻人,手中举着白色的旗帜,缓缓向我们走来。
“我是‘时之旅客’的信使,”他在安全的距离外停下,“我们观察到影月印的异常活跃。伊力哈木不是在收集大祭司的意识碎片——他是在唤醒被封印的熵增先驱!”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们的计划再次被打乱。看来,沙漠中的这堂课,还远未到下课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