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龙隐于市·古玩街的惊雷
第一节:破晓的决意
晨曦刺破厚重的云层,安然已在小院中伫立了两个时辰。
他赤裸的上身布满细密的汗珠,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古铜色的光泽。胸腹间,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右胸斜贯至左肋,颜色暗红,宛如一条蛰伏的恶龙。此刻,疤痕周围泛起不正常的紫黑色,微微隆起,似有活物在皮下游走。
“咳——”
一口黑血喷溅在泥土上,迅速渗入深褐色的土壤,发出嗤嗤的轻响。血落之处,几株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最终化作灰烬。
毒。
三年前那道淬着“蚀骨腐心毒”的刀光,至今仍在他经脉中肆虐。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毒性便会发作,如万蚁噬心,痛不欲生。昨夜是十四,毒性却提前发作,他硬生生扛了一夜。
安然抹去嘴角的血迹,缓缓收势。双腿因长时间站立而微微颤抖,但他的腰背依然挺得笔直。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哥哥……”安灵儿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小手揉着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又没睡吗?”
安然迅速套上T恤,转过身时脸上已恢复平静:“醒了?去洗漱,早餐马上好。”
“你胸口又疼了,是不是?”安灵儿没动,大眼睛里满是担忧,“我昨晚听见你在院子里……好像在忍着不叫出声。”
这孩子,太敏锐了。
安然走过去,蹲下身,平视着妹妹的眼睛:“老毛病,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骗人。”安灵儿伸手,轻轻按在哥哥胸口伤疤的位置——隔着一层布料,但她记得那道疤的样子,“夏医生说,旧伤一直不好会出大问题的。哥哥,我们去大医院看看吧?”
“夏医生说的?”安然眼神微动。
“嗯,她上次悄悄跟我说的。”安灵儿低下头,“她说你肯定受过很重很重的伤,让我多照顾你……可是,都是哥哥在照顾我。”
安然心头一暖,又有些酸涩。
他摸摸妹妹的头:“别听夏医生瞎说。哥哥很强壮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快去洗漱,今天有你爱吃的豆沙包。”
“真的?”
“真的。”
安灵儿这才破涕为笑,蹦蹦跳跳跑向卫生间。
安然看着妹妹的背影,眼神渐渐深沉。昨夜毒性发作时,他确实差点没忍住——那种从骨髓深处透出的寒意和剧痛,几乎要摧毁他的意志。但每次想到隔壁房间熟睡的安灵儿,他就咬牙挺住了。
不能倒下。
至少,在安灵儿能独当一面之前,他绝不能倒下。
早餐时,安灵儿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的事:“哥哥,下个月学校要组织去科技馆参观,要交一百二十块钱。王老师说可以申请减免,我是单亲家庭……”
“不用申请。”安然打断她,夹了个豆沙包放到妹妹碗里,“该交的钱我们交得起。”
“可是……”
“没有可是。”安然语气温和但坚定,“灵儿,记住,我们家不欠任何人的。该是我们的,一分不让;该付出的,一分不少。”
安灵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吃完早餐,送妹妹上学后,安然没有去餐馆。他先去了社区医院。
夏晚星正在诊室里整理病历,看到安然进来,微微一怔:“安先生?这么早。”
“夏医生,谢谢你关心我的伤。”安然开门见山,“不过以后,请不要在灵儿面前说这些。她还小,会担心。”
夏晚星愣住了,随即脸上泛起歉意:“对不起,我……我只是觉得,你那样硬扛着不是办法。上次你晕倒在我诊室门口的事,我还记得。”
一个月前,安然送完外卖路过社区医院时毒性突然发作,硬撑着走到诊室门口就失去了意识。是夏晚星发现了他,给他做了紧急处理。虽然安然醒来后什么都没说,但夏晚星是医生,看得出那不是普通病症。
“那次多谢你。”安然语气缓和了些,“不过我的伤,普通医院治不好。我有自己的办法。”
夏晚星看着他平静的眼睛,忽然问:“你需要铁皮石斛,是不是跟你的伤有关?”
安然没有否认。
“我师兄那边有消息了。”夏晚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省城有一场中药材拍卖会,三天后举行。据说会有三年生的野生铁皮石斛,品相极好。但是……”
“但是什么?”
“起拍价就要二十万。”夏晚星声音低了下去,“而且竞争者很多,最终成交价可能会翻几倍。”
二十万。
对现在的安然来说,这是个天文数字。他手头的积蓄加起来不到三万,还要维持兄妹俩的生活开支和安灵儿的学费。
“我知道了。”安然接过纸条,“谢谢。”
“安然。”夏晚星叫住转身要走的他,“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借你一些。不多,但能凑一点是一点。”
安然回头,看着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女医生。她眼神清澈真诚,没有丝毫施舍或怜悯的意味,就是单纯的想帮忙。
“不用。”他摇摇头,“我自己能解决。”
“你怎么解决?”夏晚星忍不住问,“二十万不是小数目,你……”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你一个送外卖的,怎么在三天内凑齐二十万?
安然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却让夏晚星心头一震。因为她忽然觉得,这个一向木讷平凡的年轻人,此刻眼里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光芒。
像沉睡的龙,睁开了眼睛。
第二节:古玩街的暗流
城南古玩街,青石板路两侧店铺林立,地摊密布。
这里是整个城市最鱼龙混杂之地。有传承百年的老字号,有专做赝品的黑店,也有从乡下收旧货的小贩。真真假假,全凭一双慧眼。
安然走在街上,身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与这繁华之地格格不入。但他走得从容不迫,目光平静地扫过两旁的摊位。
他在寻觅着什么。
不是随便什么东西,而是能快速变现的“漏”。
三年前,师父除了传授他武学医术,还教了他一套“望气鉴宝”之术。那老家伙说:“艺多不压身,哪天穷困潦倒了,去古玩街转一圈,够你吃半年。”
当时安然只当是玩笑话,没想到真有这一天。
“小哥,看看这个?”一个地摊老板热情地招呼道,“清代的青花瓷碗,祖上传下来的,绝对真品!”
安然瞥了一眼。
碗倒是有些年头,但最多到民国,而且缺了个口,用金缮补过。摊主开口要八千,实际价值不超过五百。
他摇摇头,继续前行。
一连看了十几个摊位,都没找到合适的东西。不是赝品,就是价值不高,或者要价太离谱。安然并不急躁,鉴宝最忌心浮气躁。
走到街中段时,他脚步微微一顿。
右侧有个很不起眼的地摊,摊主是个干瘦老头,正蹲在地上打瞌睡。摊子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些破铜烂铁、旧书残卷,还有几个沾满泥土的陶罐。
吸引安然注意的,是角落里那个黑乎乎的香炉。
香炉只有巴掌大小,三足,造型古朴,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锈迹和污垢,看起来像是从土里刚挖出来的。但安然的目光落在上面时,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芒。
在他的“望气术”感知中,那个香炉表面萦绕着一层极淡的青色光晕——那是真正的古物才有的“宝光”。
而且光晕凝而不散,说明年代久远,至少是明代以前的东西。
“老板,这个怎么卖?”安然蹲下身,拿起香炉。
老头睁开惺忪的睡眼,瞥了一眼:“那个啊……五百拿走。乡下收来的,放我这半年了也没人要。”
“两百。”安然说。
“三百,最低了。”老头摆手,“再低不卖,我收来还花了二百五呢。”
安然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百元钞。老头接过钱,随手把香炉塞进一个塑料袋里:“成交。小伙子眼力不错,这玩意儿虽然不值钱,但确实是老东西。”
安然没说话,提着塑料袋起身。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哟,这不是捡破烂的吗?怎么,改行收废铁了?”
安然回头。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着花衬衫,脖颈间挂着金链子,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保镖,如两尊铁塔般护着。安然一眼便认出他——古玩街“宝斋阁”的少东家,赵天宇。赵家在这条街经营三代,那势力盘根错节,算得上是这地界的地头蛇。
赵天宇身旁,还立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职业套装,一头长发优雅地挽成发髻,面容冷艳精致,双眸锐利如刀,寒光乍现。即便置身于喧闹嘈杂的古玩街,她周身依旧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仿若自带结界。
苏清鸢。
安然曾在报纸财经版见过她的照片——市里最年轻的投行副总裁,金融圈里声名鹊起的新晋女神。没想到,竟会在此处与她相遇。
“赵少说笑了。”安然神色平静,淡淡回应,“我不过是买个旧物件罢了。”
“旧物件?”赵天宇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目光直直落在安然手中的塑料袋上,“就这破铁疙瘩?我说兄弟,没钱就别来这古玩街丢人现眼了。三百块?我吃顿饭都不止这个数。”
他这话,一半是肆意嘲笑安然,一半是说给旁边的苏清鸢听——瞧瞧,我在你面前多有面子。
苏清鸢微微蹙眉,显然对赵天宇这副做派颇为反感。但她并未言语,目光反而落在安然身上,若有所思。
这个穿着寒酸的年轻人,面对赵天宇这般嘲讽,竟面不改色,眼神平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古井,好似压根没听见那刺耳的话语。要么是已然麻木,要么便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底气。
“赵少慢慢逛,我先走了。”安然无意纠缠,转身便欲离去。
“等等。”赵天宇却来了兴致,伸手拦住他,“把你那破玩意儿拿出来给我瞧瞧。万一真是个宝贝呢?我赵天宇向来公平,要是真东西,我出双倍价钱买下。”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满是戏谑之意。周围已然围了几个看热闹的人,皆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安然出丑。
安然脚步顿住。
他先是看了一眼赵天宇,又瞧了瞧旁边的苏清鸢,忽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赵少真要买?”
“当然!”赵天宇胸脯一拍,信誓旦旦道,“我赵天宇说话,那可是板上钉钉,一个唾沫一个钉!”
“好。”安然将塑料袋放在旁边的石墩上,从中取出那个黑乎乎的香炉,“那就请赵少掌眼。”
赵天宇装模作样地接过香炉,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脸上的嘲讽之色愈发浓烈:“就这?生锈的铁疙瘩,造型粗陋不堪,连个款识都没有。我说兄弟,你让人给骗了,这玩意儿顶多值五十块。”
周围顿时响起低低的哄笑声,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苏清鸢却向前迈了一步,从赵天宇手中接过香炉,仔细端详起来。她的动作极为专业,先看器型,再看锈色,最后用手指轻轻敲击,凝神倾听声音。
越看,她的眼神越亮,仿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这位先生,”苏清鸢抬头看向安然,声音清冷如泉,“能告诉我,你为何要买这个香炉吗?”
“看着顺眼。”安然淡淡回答。
“只是看着顺眼?”苏清鸢挑眉,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没有其他原因?”
安然未作回答,反而反问道:“苏总觉得呢?”
苏清鸢微微一怔——他竟认得自己。
“如果我没看错,”她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笃定,“这应该是明早期的东西。虽锈蚀严重,但器型古朴,三足鼎立的样式,符合明初特征。而且……”
她顿了顿,手指在香炉底部一处锈迹较薄的地方轻轻摩挲:“这里隐约能看到云雷纹的痕迹。明早期皇室祭祀用的香炉,常用这种纹饰。”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赵天宇脸色骤变:“苏总,您……您没看错吧?这破玩意儿……”
“赵少不信?”苏清鸢将香炉递还给他,“你可以找人鉴定。”
赵天宇接过香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煞是难看。他虽是古玩店少东家,但眼力着实一般,全靠店里老师傅把关。被苏清鸢这么一说,他心里也没了底。
“就算……就算是明的,锈成这样也不值钱!”他嘴硬道。
“清洗之后,如果是真品,市场价应该在十万左右。”苏清鸢淡淡说道,“如果是宫廷御制,价格翻倍。”
“十……十万?”赵天宇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
安然平静地拿回香炉:“赵少,还买吗?双倍价钱,二十万。”
赵天宇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二十万对他来说虽不算大钱,但花二十万买个当众丢脸,这等蠢事,他可做不出来。
“我……我开玩笑的。”他悻悻道。
“那就告辞了。”安然将香炉装回塑料袋,转身欲走。
“等等。”这次是苏清鸢叫住他,“这位先生,能借一步说话吗?”
第三节:雷霆手段
古玩街角落的茶楼,二楼雅间。
苏清鸢点了一壶龙井,给安然倒了一杯:“怎么称呼?”
“安然。”
“安先生。”苏清鸢端起茶杯,目光锐利如鹰,“明人不说暗话。那个香炉,你早就看出是宝贝了吧?”
安然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三百块捡漏十万的宝贝,这种眼力,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苏清鸢继续说道,“安先生是行家?”
“略懂一点。”
“略懂一点?”苏清鸢笑了,笑容很淡,但眼底有光,“安先生太谦虚了。我刚才仔细看了那个香炉,锈蚀层下确实有云雷纹,但非常模糊,不是专业鉴定仪器根本看不出来。你是怎么一眼认定的?”
安然放下茶杯:“苏总找我,不只是为了问这个吧?”
苏清鸢收敛笑容,正色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手上有一批货,需要鉴定真伪。”苏清鸢说道,“对方开价三百万,但东西来路不明,我吃不准。如果安先生能帮我掌眼,报酬十万。”
十万。
正好是那株铁皮石斛的起拍价。
安然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苏总怎么确定我有这个能力?”
“直觉。”苏清鸢说道,“我在金融圈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太多了。有些人表面平凡,但眼神骗不了人。安先生的眼睛里……有故事,也有底气。”
安然沉默了几秒。
“时间,地点。”
“今晚八点,城西仓库区。”苏清鸢递过一张名片,“到了打我电话。”
安然接过名片,纯白色,只有名字和号码,简约至极。
“还有一个问题。”苏清鸢看着他,“赵天宇今天丢了面子,以他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你带着那个香炉,小心点。”
“谢谢提醒。”
离开茶楼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古玩街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安然提着塑料袋走在古玩街上,能感觉到身后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如影随形。赵天宇的人果然跟来了。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加快脚步,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
巷子很深,两侧是高墙,没有路灯,黑暗如同潮水般将人淹没。走到一半时,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如鼓点般敲击在人心上。
“站住!”
四个混混堵住了巷口,手里拎着钢管,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领头的是个刀疤脸,满脸横肉,狞笑着:“小子,把东西交出来,赵少说了,可以放你一马。”
安然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们:“如果我不交呢?”
“不交?”刀疤脸啐了一口唾沫,“那就打断你两只手,自己拿!”
话音未落,四人已经如恶狼般围了上来。
安然叹了口气。
他本不想惹事,奈何事总如影随形地来惹他。
第一个混混的钢管如狂风暴雨般砸下来,安然却如灵动的游鱼,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钢管擦着他肩膀落下,砸在地上溅起火星。同一时间,安然的左手如同铁钳一般按在混混手腕上,一拧一折。
“咔嚓——”
清脆的骨折声在巷子里格外刺耳,仿若夜枭的哀鸣。混混惨叫着松开钢管,抱着扭曲的手腕跪倒在地,冷汗如雨般滚落。
第二个混混的钢管从侧面扫来,带着呼呼的风声。安然侧身一闪,钢管擦着胸口过去。他右手成掌,在混混肋下轻轻一按——力道不大,但位置精准无比,正好是肝区。
混混闷哼一声,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口吐白沫,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第三个和第四个混混见状,对视一眼,一起如猛虎般扑上来。
安然不退反进,身体如鬼魅般从两人中间滑过。双手同时探出,在两人后颈某处穴位各点了一下。
两个混混眼睛一翻,如同被抽去了筋骨,软软倒地。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巷子里只剩下刀疤脸还站着,他手里的钢管举在半空,脸上满是惊恐,仿佛见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物。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声音发颤,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安然没回答,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刀疤脸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别……别过来!我错了!是赵天宇让我来的!不关我的事!”
“回去告诉赵天宇,”安然停下脚步,声音冰冷如霜,“再来惹我,断的就不只是手了。”
说完,他提起塑料袋,从容不迫地走出巷子。
巷口对面,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静静停在阴影里,如同一头蛰伏的猛兽。车窗降下一半,露出西装男人冷峻的脸。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屏幕上正显示着巷子里横七竖八躺着的混混。
“目标战力评估更新。”男人对着耳麦说道,声音低沉而冷静,“徒手制服四名持械歹徒,用时九秒。手法专业,疑似古武关节技和点穴术。威胁等级:A-。”
耳麦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继续观察。不要介入。”
“明白。”
男人看着安然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如同深邃的潭水。
这个曾经的安家麒麟儿,即便落魄至此,依然不是普通人能招惹的。赵家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夜幕降临,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落下。
安然回到家时,安灵儿已经做好了晚饭——虽然只是简单的西红柿炒蛋和米饭,但小姑娘做得很认真,每一道菜都饱含着她的心意。
“哥哥回来啦!”安灵儿如欢快的小鸟般扑上来,“我今天学会炒鸡蛋了!夏医生教我的!”
“夏医生来过?”
“嗯,她来给我送练习册,顺便教我做菜。”安灵儿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她说哥哥太辛苦了,让我学着帮帮忙。”
安然心里一暖,仿佛有一股暖流在体内流淌。
晚饭后,他哄安灵儿睡下,然后换了一身黑色衣服,悄然出门。
城西仓库区在郊区,白天都人烟稀少,晚上更是荒凉得如同鬼域。安然按照苏清鸢给的地址,找到了三号仓库。
仓库门口停着两辆车,一辆是黑色的奔驰S级,散发着尊贵的气息;另一辆是面包车,显得有些破旧。几个黑衣保镖站在门口,如铁塔般守卫着,看到安然走近,立刻警惕起来。
“我找苏总。”安然说道。
保镖用对讲机确认后,放他进去。
仓库很大,堆满了木箱,仿佛一座巨大的迷宫。苏清鸢站在中央,身边站着几个鉴定师模样的人,正在开箱验货。看到安然进来,她点点头:“安先生很准时。”
“货呢?”
苏清鸢抬手,指向面前那几个敞开的箱子。
箱内,各类瓷器、玉器、青铜器错落摆放,琳琅满目,仿若一座微型的宝藏世界。安然缓步走近,一件件仔细端详。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可每扫过一件物品,眼底便会闪过一抹极淡的金芒。在“望气术”的奇妙感知下,这些文物的真伪、年代、价值,皆如透明般清晰呈现。
十分钟后,他收回目光。
“如何?”苏清鸢急切问道。
“全是赝品。”安然语气平淡,“且是高仿之作,虽做得精巧,却难逃行家法眼。”
苏清鸢脸色瞬间一沉。
一旁的鉴定师急了,大声嚷道:“你胡言乱语!这些可都是我们精心鉴定过的,至少有一半是真品!”
“是吗?”安然伸手拿起一个青花瓷瓶,“明代永乐青花,胎体细腻似脂,釉色莹润如玉,画工精美绝伦。然而……”
他手指轻弹瓶底,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听这声音,胎体厚度不均。真正的永乐青花,胎体厚薄如一,声音清脆悠长。此物,不过现代仿制品,至多五年光景。”
说罢,他又拿起一个青铜爵:“商周青铜器,锈色自然古朴,纹饰古朴厚重。但你们瞧此处——”
安然手指在爵杯内壁一处锈迹下用力一刮,竟刮下一层绿色漆状物:“真青铜之锈,是深入肌理的,刮之不去。此乃做旧的化学锈,以硝酸和颜料调配而成。”
一件,两件,三件……
安然每指出一件赝品,便精准道出其破绽所在,言辞犀利,句句在理,令那几个鉴定师无从辩驳。他们的脸色愈发苍白,最后竟汗如雨下。
而苏清鸢的眼神,却愈发明亮起来。
“安先生,”待安然全部鉴定完毕,苏清鸢深吸一口气,“今日多亏有你。若这单生意做成,我至少损失三百万。”
“现在可谈报酬了?”安然问道。
“自然。”苏清鸢从包中取出一张支票,填好数字,递给安然,“十万,如你所诺。”
安然接过支票,扫了一眼,折好放入口袋。
“另外,”苏清鸢又道,“我想聘请你做我的私人鉴定顾问。月薪五万,每次鉴定另有酬劳。如何?”
此条件着实优厚。
但安然却摇了摇头:“抱歉,我不喜受束缚。若有需要,可联系我,按次计费。”
苏清鸢微微一怔,却也未强求:“好。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离开仓库时,夜已深沉。
安然独自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手中紧捏着那张十万支票。有了这笔钱,再加上那个香炉,应能凑够铁皮石斛的起拍价了。
但他心中明白,这不过是开始。
赵天宇定不会善罢甘休,那辆黑色奔驰仍在暗中窥视,苏清鸢的出现,也意味着他正被卷入一场更大的风暴。
不过,那又如何?
为了安灵儿,他愿与全世界为敌。
夜色中,安然抬头,望向远处那万家灯火。胸口的旧伤隐隐作痛,可他的眼神,却从未如此坚定。
龙已觉醒。
风雨,亦该来了。
(第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