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李明远就被王铁蛋摇醒了。

　　“快起来，李大爷说邻村有个孕妇被流弹擦伤了腿，血流不止，张医生带着药箱先走了，让咱赶紧跟上。”王铁蛋把步枪往背上一甩，声音压得很低，“村里可能还有没撤走的鬼子散兵，得当心。”

　　李明远摸了摸手腕上的急救箱，箱壁的蓝光在晨雾里泛着冷光。他迅速套上军装，跟着王铁蛋钻进密林。

　　山路湿滑，露水打湿了裤脚，冰凉刺骨。王铁蛋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得像头山鹿，时不时停下来侧耳听动静，那是常年在战场上练出的警觉。

　　“昨天那抗生素真神了。”王铁蛋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张医生说，按以前的规矩，那腹部中弹的娃今天就得准备后事，可今早摸他额头，烧居然退了。”

　　李明远心里松了口气。急救箱昨晚又解锁了一样东西——几包口服补液盐，能预防伤员脱水。这让他更确定，救的人越多，箱子里的“宝贝”就越多。

　　“就是药太少了。”他忍不住说，“那抗生素只剩一支了。”

　　“有总比没有强。”王铁蛋回头看他，眼里闪着光，“你知道不？昨天你给李大爷那止血凝胶，他半夜偷偷给村西头的二丫用上了。二丫她爹是猎户，被鬼子抓去当挑夫，她去送饭时被流弹擦了胳膊，血止不住，差点没了命。”

　　李明远没说话，只是把急救箱攥得更紧了。他以前在纪录片里看过太多苦难，可当这些苦难变成具体的人——会疼、会哭、会盼着活下去的人，他才真正明白“救死扶伤”这四个字的重量。

　　穿过一片矮树丛，前面出现了个小村庄。村口的老槐树被拦腰炸断，断口焦黑，几间土房的屋顶还冒着烟，显然刚遭过洗劫。

　　“就在那间没塌的土坯房。”王铁蛋指了指村东头，拉着李明远猫着腰绕到屋后。

　　张医生正蹲在灶台边，给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处理伤口。妇人的裤腿被血浸透了，脸色惨白，咬着牙不敢出声，旁边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吓得直哭。

　　“怎么样？”李明远低声问。

　　张医生摇摇头，声音发苦：“子弹擦过腿肚子，口子不深，就是血止不住。她怀着娃，身子虚，再流下去怕是……”

　　李明远立刻打开急救箱：【检测到孕妇股部软组织挫伤，中度失血，推荐：止血凝胶（3ml）+口服补液盐（1包）。】

　　他挤出凝胶，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透明的凝胶接触到血液，瞬间变成暗红色，原本汩汩流淌的血竟然真的慢了下来。

　　妇人“嘶”了一声，却长长舒了口气：“不……不流了……”

　　小男孩看着伤口不再冒血，突然扑过来抱住李明远的腿，仰着满是泪痕的脸：“谢谢哥哥！我娘没事了对不对？”

　　李明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没事了，你娘和弟弟都会好好的。”他又取出补液盐，用温水冲开，“让你娘喝点这个，能长力气。”

　　张医生在旁边看得眼睛发直，等李明远处理完伤口，他突然抓住李明远的胳膊：“后生，你这药……能不能教教俺咋配？就算配不出一模一样的，能学个三分也行啊！”

　　李明远愣了愣。急救箱里的药都是未来科技的产物，怎么可能配得出来？可看着张医生眼里的期盼——那是想多救几个人的急切，他心里一动。

　　“张医生，这些药我带的不多，但我可以教您些法子。”他指着妇人的伤口，“比如止血，除了用干净的布按压，还可以找些有收敛作用的草药……”他把在医学院学的野外急救知识，结合这个时代能找到的资源，一股脑说了出来。

　　张医生听得格外认真，掏出个用烟盒改的小本子，用炭笔飞快地记着，嘴里还念叨着：“艾草烧成灰能止血，蒲公英捣碎能消炎……记下了，都记下了……”

　　就在这时，村西头突然传来几声枪响。

　　王铁蛋猛地站起来，端起枪：“娘的，是鬼子散兵！”

　　张医生脸色一变：“快！把人藏地窖里！”

　　屋角果然有个地窖口，王铁蛋掀开木板，让李明远先把妇人扶下去。小男孩吓得腿软，李明远干脆把他背在背上。

　　地窖里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妇人紧紧抓着李明远的胳膊，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紧张，轻轻踢了一下。

　　“别害怕，王排长会处理的。”李明远低声安慰，心里却在打鼓。急救箱能救人，却挡不住子弹。

　　上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鬼子的呵斥声，还有砸东西的脆响。过了约莫一刻钟，枪声突然在门口响起，紧接着是王铁蛋的怒吼：“狗娘养的！给俺滚！”

　　地窖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小男孩在李明远背上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敢出声。

　　又过了一阵，上面没了动静。王铁蛋的声音传下来：“出来吧，鬼子跑了！”

　　爬出土窖，李明远才发现王铁蛋的胳膊被流弹擦破了，血顺着袖子往下滴。他二话不说，掏出急救箱里仅剩的一点止血凝胶给他涂上。

　　“这点小伤算啥。”王铁蛋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指着院角，“刚才搜出两个鬼子，被俺敲晕了，绑起来扔那儿了。”

　　张医生看着王铁蛋胳膊上迅速止血的伤口，又看看李明远的急救箱，突然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后生，俺以前觉得，打仗就是靠枪杆子硬。现在才明白，你们这能救命的药箱子，跟枪杆子一样金贵。”

　　李明远连忙扶住他，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带的药终究有限，可这片土地上的伤，却太多了。

　　离开村子时，妇人让小男孩塞给李明远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半块已经发硬的玉米饼，大概是家里最后一点吃的了。

　　走在回山洞的路上，王铁蛋突然说：“俺们以前打伏击，总盼着能缴获鬼子的枪和子弹。现在俺觉得，要是能缴获你这药箱子，比缴获十挺机枪还强。”

　　李明远笑了笑，低头看急救箱。箱壁的能量条已经涨到95%，新解锁的物品是“简易心电监测仪”。他知道，这意味着又多了一分救人的底气。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山坳里，隐约能看到信念学堂的孩子们在认字，声音稚嫩却响亮。

　　李明远握紧了手中的布包，玉米饼的硬壳硌着掌心，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暖意。

　　他或许永远造不出第二个急救箱，但他可以把知识教给张医生，可以把药品留给最需要的人，可以和王铁蛋他们一起，守住这一点点星火。

　　因为这星火里，藏着未凉的热血，藏着不肯低头的骨头，藏着这片土地最硬的脊梁。

　　急救箱的蓝光在暮色里轻轻跳动，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