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听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时，我正盯着控制台右下角的建筑值数字。537.2，和刚才一样，没动。

　　“七国能源部长正在接入视频会议，请求开启全球直播通道。”她说。

　　我没有立刻回应。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两下，三下，像是在输入密码。系统界面安静地浮现在眼前，黑色背景上只有几行白色字符。量子加密防护模块的解锁进度显示100%，图纸已生成，建筑值扣除85点，剩余452.2。

　　我知道他们要来了。

　　军方刚走，外部压力就接上来。这不是巧合。王振邦前脚签完协议，后脚国际舆论战就打响。节奏太准了，准得像有人一直在等这个空档。

　　“沈砚秋那边？”我问。

　　“我已经让她按住所有对外口径。”裴听霜说，“现在只有你能上线。”

　　我按下确认键，激活全息投影协议。主屏闪烁两下，切换成三维光纹模型——聚变装置核心数据流的实时模拟图开始旋转。每毫秒生成1.2亿组随机密钥，任何截获都会导致量子态坍缩。这是前三天刚建成的技术，还没对外公布。

　　视频请求弹出。

　　七国国旗并列排开，背景是联合国能源署的标志。中间最大的画面里，查尔斯·霍克坐在一张深色长桌前，穿的是军装风格的西装，领带夹闪着冷光。他身后站着两名助手，但镜头只给了他一个人。

　　他还没开口，我就启动了投影。

　　三维光纹扩散到整个会议室上方，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球体。数据流像星轨一样缠绕运行。

　　“各位好。”我说，“你们想看的数据，我现在展示。”

　　查尔斯的表情僵了一秒。他原本准备好的发言被打断了。

　　“这是龙国新一代可控核聚变装置的核心运行逻辑。”我继续说，“所有数据实时传输，全程加密。采用量子密钥分发技术，每毫秒刷新一次密钥池。任何试图复制或拦截的行为，都会让信号立即失效。”

　　屏幕上跳出一组动态演示：虚拟攻击者尝试抓取数据包，刚接触瞬间，整条传输链路崩溃，密钥自毁。

　　“你们要监督？”我看向主屏，“可以。数据在这里，你们能看，但拿不走。”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然后查尔斯笑了。他抬起手，掌心朝上，做出一个摊开的动作。

　　“陈先生，”他说，“你说这是民用项目，可谁都知道，这种级别的能源输出一旦军事化，将彻底打破战略平衡。我们不是来抢技术的，我们是来防止灾难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每个词都带着刺。

　　“所以你们联合施压，要求开放全部接口，允许国际观察员入驻实验室？”我问。

　　“这是国际惯例。”他说，“高风险技术必须接受共同监管。”

　　“那你们先回答一个问题。”我调出另一组数据，“过去三年，克莱因工业在太平洋海底光缆节点部署了多少台未登记的信号中继设备？”

　　他没说话。

　　我继续说：“第446章那次电磁攻击，信号源来自你们伪装的变电站。设备编号CX-907，合同公章伪造，施工队用的是外包壳公司。这些记录，我现在就能公开。”

　　主屏突然切到一段录像。

　　画面是夜间工业区，红外视角下，几个人影正在拆卸市政箱体。其中一人摘下头盔，露出半张脸。操作终端上的IP地址跳出来，直指克莱因工业总部服务器日志。

　　裴听霜的声音插进会议频道：“这是你们‘监督’的第一步？还是早已开始的战争？”

　　她的画面出现在侧屏，港城办公室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她手里拿着ZIPPO打火机，没点燃，只是来回开合。

　　查尔斯的脸色变了。

　　他身后的代表开始低声交流。欧洲某国能源部长皱眉看了他一眼。

　　“这段视频来源不明。”查尔斯终于开口，“而且与本次会议议题无关。”

　　“有关。”我说，“你们一边要求我们透明，一边派人破坏我们的电网稳定。你们所谓的‘国际安全’，就是单方面索取，双方面欺骗？”

　　我关闭全息投影，主屏只剩一行字：【数据主权不可侵犯】。

　　“我可以继续提供技术白皮书，发布运行摘要，甚至接受第三方审计。”我说，“但原始代码、控制系统、实验参数，不会交给任何外部机构。这不是拒绝合作，是守住底线。”

　　会议室陷入沉默。

　　美国代表想发言，被查尔斯抬手拦下。

　　他盯着我看了五秒，然后说：“你会为今天的决定付出代价。”

　　“我已经付过了。”我说，“李维的事，你们干得很干净。但别忘了，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守护技术，你们就永远别想真正控制它。”

　　通话中断。

　　信号切断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响起。

　　【建筑值+85】

　　【原因：成功抵御跨国政治施压，维护核心技术主权】

　　【当前总额：537.2】

　　我没动。

　　主屏还残留着七国会议的画面残影，一点点消散。反应堆监测曲线平稳，温度、压力、磁场强度都在安全区间内运行。

　　裴听霜的消息又来了：“他们撤了直播申请。日内瓦那边正在紧急开会。”

　　我点点头，手指仍在敲桌面。

　　系统界面弹出新的危机预警框，红色边框，没有文字，只有一个倒计时：71:59:43。

　　我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下一波攻击不会是外交围剿，也不会是舆论抹黑。他们会直接动手，目标是让反应堆停摆，甚至是引发事故。

　　我打开通讯频道，连接程卫国。

　　“冷却系统再做一轮冗余测试。”我说，“电源切换演练提前到今晚十二点。所有机器人进入待命状态，R-09单独隔离。”

　　“明白。”他回道。

　　我挂断，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玻璃管。里面那撮硅土静静躺着，原世界实验室的最后一份遗物。

　　这时，耳机震动。

　　是裴听霜。

　　“查尔斯刚发了内部通函。”她说，“内容只有一句：‘启动B计划，目标改为瘫痪而非获取。’”

　　我放下口袋里的微型计算器，右手摸到表盖。父亲留下的上海牌机械表还在走，表盘内侧刻着四个字：技术报国。

　　我重新看向主屏。

　　反应堆模拟图稳定运转，能量输出曲线平滑上升。

　　手指再次敲击桌面，节奏加快。

　　系统提示音第三次响起。

　　【新图纸已生成】

　　【名称：抗干扰型量子通信中继站】

　　【所需建筑值：300】

　　【是否解锁？Y/N】

　　我按下Y。

　　屏幕闪了一下。

　　建筑值变成237.2。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应该是程卫国带人来做线路检查。

　　我没有回头。

　　主屏最下方，一条异常数据流闪过，又被防火墙自动截断。

　　我盯着那条消失的日志记录，输入指令：

　　“标记IP段，反向注入诱饵程序，启动蜂巢协议。”

　　回车。

　　屏幕恢复平静。

　　反应堆监测曲线依旧平稳。

　　我的手放在指挥台边缘，指尖压着一块磨损的金属板——那是上次电磁攻击后换下来的隔离变压器外壳。

　　灯光微闪了一下。

　　我抬头。

　　主屏上，倒计时还在走：71:5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