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集团代表站在门口，摄像师悄悄关掉了机器。我手指还搭在回车键上，屏幕定格在【新实验室建设方案生成完毕，待提交审批】。

　　他没走，也没再说话。空气像是凝住了。

　　我没有看他，转头调出量子存证系统的后台界面。三段音频、两路视频流正在打包上传，目标链地址锁定国家科技监督平台不可撤销节点。整个过程耗时四秒，没有提示音，也没有弹窗确认。

　　我知道他在等一个破绽。

　　我也知道，他背后的人已经在动。

　　我低头摸出口袋里的微型通讯器，指尖快速输入一串加密指令：“医药股，三级响应。”

　　发送成功。

　　不到一分钟，监控屏右下角跳出一条财经快讯推送：**“龙腾医疗集团盘前异动，港城市场出现大额买单集合，疑似资本重组信号。”**

　　我没点开看，但能猜到裴听霜已经动手了。

　　果然，十分钟后，医疗代表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脸色变了。迅速走到角落接通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漏出了几个词：“……股价跌了？谁在买？……不可能这么快……”

　　他挂掉电话，回头盯着我，眼神从愤怒变成了警惕。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问。

　　我没回答。只是把主控台上的全息投影重新打开。人造心脏的模型再次浮现，缓慢旋转。

　　“你说我们违规。”我说，“那你告诉我，哪一步没按规矩来？”

　　他张了嘴，还没开口，主门识别系统又响了。

　　裴听霜走了进来。

　　她穿着红色高领毛衣，波浪卷发披在肩上，手里拿着一个银色平板。脚步很稳，嘴角带着一点笑。

　　她看都没看医疗代表一眼，直接走到我旁边，把平板放在操作台上。

　　“情况有点意思。”她说，“你刚提交的实验室建设方案，已经触发了环评预审通道。而这位先生所在的协会，上周否决了三家民营生物实验室的立项申请，理由是‘技术风险不可控’。”

　　她抬头看向对方，“可你现在跑来这里，说我们要越界？谁给你的资格？”

　　医疗代表脸色发白。“你们这是偷换概念！我们维护的是医学伦理底线！”

　　“伦理？”裴听霜轻笑一声，“你们每年收跨国药企八千多万赞助费，连财报都不敢公开审计。现在跑来说我们不讲伦理？”

　　她把平板推过去，屏幕上是一份资金流向图。箭头清晰指向几家境外控股公司，最终关联到两家欧美制药巨头。

　　“你们怕的不是我们做器官。”她说，“是怕我们做成之后，你们那些天价移植套餐卖不出去了。”

　　医疗代表嘴唇抖了一下。

　　裴听霜没停。

　　她点开另一份文件，投影出一份《器官资源共享试点计划书》。

　　“既然你们这么关心分配问题。”她说，“那不如这样——每成功培育一颗人工心脏，优先匹配三名登记患者，由第三方平台公开摇号，全程直播。”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了些：“我们不卖设备，只收维护费。成本价运行三年，所有数据对监管机构实时开放。”

　　她看着对方，“你们若愿意加入，可成为首批合作医院，共享后续升级权限。病人名单你们也能看到，流程你们也能查。”

　　整个主控室安静下来。

　　医疗代表愣住了。他显然没料到我们会主动把控制权让出去一部分。

　　这不是妥协。这是把球踢回他们那边。

　　如果他们接受，等于承认这项技术合法可用；如果他们拒绝，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根本不在乎病人能不能活，只在乎自己还能不能赚钱。

　　他咬着牙，终于开口：“这……这不是正规审批流程！你们无权擅自决定使用规则！”

　　“我们当然有权。”我说。

　　我调出系统自动生成的《生物实验室建设合规白皮书》，拖进主屏。

　　文件封面显示：编制单位——新技术探索小组；版本号V1.0；时间戳精确到秒。

　　里面包含环评报告模板、安防等级标准、伦理委员会组建方案、临床试验申报路径、数据管理规范……整整二十七项内容，全部符合现行法规框架。

　　“你说的违规操作。”我看向他，“都在这里提前备案了。”

　　他盯着屏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听霜拿起平板，合上文件。“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向证监会提交这份共享方案的可行性报告。下午三点，港城交易所将发布生物板块战略调整公告。”

　　她看着他，“你可以继续反对。但别忘了，每一个被你挡在外面的技术，背后都站着一个等死的人。”

　　医疗代表猛地抓起桌上的文件夹，转身就走。

　　门关上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里有恨，也有慌。

　　我知道他在怕什么。

　　不只是股价，不只是利益。他在怕这个模式真的跑通。怕有一天，他们的垄断会被彻底打破。

　　他走了以后，裴听霜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

　　“保险资金池已经开始增持。”她说，“明天会有‘惠民医疗创新项目’新闻通稿发布，卫健委那边也有人接应。”

　　我点头。

　　目光扫过监控屏。

　　那道来自西北方向的低频信号，在“共享方案”公布瞬间，出现了0.8秒的停滞。

　　然后恢复原频率。

　　它还在监听。

　　我没有声张。

　　“你觉得他会回去上报吗？”裴听霜问。

　　“一定会。”我说，“而且会添油加醋。”

　　“那就让他们听。”她说，“听得越清楚越好。”

　　她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明天见。”她说完，转身走向电梯。

　　手伸进口袋，掏出那个镶钻的ZIPPO打火机。轻轻一弹，盖子开了又合。

　　没点燃。

　　电梯门关上。

　　主控室只剩我和屏幕。

　　我重新打开建筑值进度条。数字比半小时前多了12点。来自昨晚月球基地地基浇筑完成的反馈。

　　系统界面安静。

　　但我知道，这场仗才刚开始。

　　医疗集团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背后的资本网更大，关系更深。

　　但我也不再是孤军奋战。

　　我把共享方案的最终版上传至内网公共区，设置自动推送机制，每小时向十五个监管部门同步更新状态。

　　然后调出地下脉冲信号的频谱分析图。

　　这一次，我在原始波形上叠加了一段反向干扰码。

　　代码很简单：**“你在听，我也在。”**

　　发送。

　　信号发射器指示灯闪了一下绿光。

　　五秒后，远处的接收端出现一次微弱回震。

　　不是自然波动。

　　是回应。

　　我记下时间，保存日志。

　　手指在桌面敲了三下。

　　节奏和平时一样。

　　就像敲键盘。

　　主控室灯光稳定，设备运转正常。

　　监控屏上，那道低频信号仍在跳动，频率不变，强度未减。

　　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