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光反制系统最后一道光束命中目标，控制台屏幕上的十二个红点全部消失。程卫国喘了口气，从设备舱冲出来，站到我身边。

　　“打完了。”他说。

　　我没动，盯着主控屏的能源模块状态。激光系统温度偏高，但没超限。反应堆运行稳定，冷却泵正常，电网负载在安全范围内。

　　刚才那波攻击耗掉了我们不少资源，但也证明了防御体系能撑住。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追击，是推进下一步。

　　我把界面切回四代机测试流程。建筑值还剩109点，不够解锁新项目，但可以支撑一次高能耗实验。氦-3技术已经拖太久了。

　　“散热清好了？”我问。

　　程卫国点头，“接口密封性检查完，没问题。备用电源也充到了97%。”

　　“启动模拟舱预热。”我说。

　　他走到操作位，输入指令。模拟舱开始抽真空，温度逐步下降，微重力场激活。这套环境是用来复现月球表面条件的，里面填充的是他用废弃航天材料调配的月壤基质，成分接近阿波罗计划带回的样本。

　　我调出燃料注入系统的压力曲线。数值在正常区间，但波动幅度比昨天大。可能是刚才电磁冲击影响了管路校准。

　　“先做低压注入测试。”我说。

　　程卫国按下了确认键。氦-3气体缓缓进入燃烧室，等离子体点燃，蓝白色光晕在监控画面里亮起。

　　十秒后，警报响起。

　　“燃烧效率低于阈值，建议中止。”系统提示弹出。

　　我放大等离子体震荡波形图，频率不稳，磁场约束明显偏移。问题不在燃料本身，而在外部干扰。

　　“是不是月壤里的杂质？”程卫国凑过来看屏幕。

　　我调出元素分析数据。钛铁矿含量超标，纳米级颗粒悬浮在模拟环境中，影响了磁约束场的均匀性。

　　现有的过滤系统处理不了这种级别的污染。必须改。

　　我想起了蓝星时代的“灵能共振阵列”项目。那时候我们用高频电磁筛清除空间站粉尘，原理简单，设备也不复杂。现在不能照搬，但可以简化成电磁筛分装置。

　　我在系统里输入参数，生成一张临时改造图纸，推送给程卫国。

　　他看了一眼，皱眉，“这要拆三组导磁环。”

　　“拆。”我说。

　　他没再问，转身去工具区拿扳手。我知道他心里有顾虑——这些导磁环是旧型号，替换件早就没了，拆了就难恢复。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

　　两小时后，新筛网安装完毕。我们重新校准磁场强度，调整筛分频率，确保纳米颗粒能被有效吸附。

　　第二次注入开始。

　　氦-3进入燃烧室，等离子体再次点燃。这一次，震荡幅度明显减小。温度曲线稳步上升，突破一亿度，继续攀升。

　　1.2亿摄氏度。

　　效率读数跳到87.6%，还在往上走。

　　主控屏弹出绿色提示：“氦-3利用技术验证成功，月壤环境适应性达标。”

　　我松了口气。这一步终于跨过去了。

　　但系统界面没有更新建筑值。反而闪着一行字：“外部条件未满足，无法解锁落地奖励。”

　　我知道原因。

　　这项技术还没经过官方认证。系统认的是“可落地”，不是“实验室成功”。必须有人来验收，数据才能被标记为有效成果。

　　我拿起通讯器，拨通周启明的号码。

　　“我是陈昭。四代机测试完成，氦-3燃烧效率达标。现在申请提前验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们刚经历攻击，基地安全吗？”他问。

　　“威胁已解除。电网独立运行正常，反应堆持续输出稳定功率。”

　　他又问：“检测设备你们自己有吗？”

　　“有两套备用，但需要第三方接入验证。”

　　“我这边协调一下。”他说，“最快三小时到。”

　　挂了电话，程卫国站在旁边没说话。

　　“你觉得现在叫人来不合适？”我问。

　　“刚打完仗。”他说，“他们看到的是火光还是数据？”

　　“正因为他们看到了火光，”我说，“才更要看见我们还能点起另一团火。”

　　他没再反对，低头检查模拟舱的密封状态。

　　三小时后，车队驶入基地。

　　五辆黑色轿车，前后都有护卫车。车门打开，穿国网制服的技术人员提着检测箱下车。领队的是周启明，他脸色有点白，手里拿着文件夹。

　　“情况都了解了。”他说，“我们按标准流程走。”

　　他们接入独立检测设备，同步读取反应堆运行数据、燃料消耗记录、能量输出曲线。整个过程持续四十分钟。

　　当我把氦-3提取效率图表传过去时，主控台突然震动。

　　金色提示跳出：

　　“满足商业发电标准，奖励建筑值+120。”

　　紧接着，全息投影自动激活，展示出完整的聚变反应链路。没人下令，系统自己启动了成果归档程序。

　　周启明看着投影，低声说：“这数据……比国际公开模型高34%。”

　　“因为我们在用真正的月壤环境做测试。”我说。

　　他点点头，签字确认验收报告。

　　技术人员开始收设备。周启明临走前看了我一眼，“下次别这么急。我女儿手术刚做完，你再吓我一次，我真不来。”

　　车走了。

　　基地恢复安静。

　　我站在主控台前，看各项参数稳定运行。氦-3燃烧持续输出，能量转化效率维持在85%以上。月壤模拟舱进入长期监测模式。

　　程卫国坐进设备舱的维修椅，摘下眼镜擦了擦。

　　“月球……真要去了。”他喃喃说。

　　我没接话。系统界面还在闪烁，新图纸已经加载出来：氦-3提取装置建设许可。接下来要在地面建一条完整产线，从模拟月壤中规模化提取燃料。

　　但这不是终点。

　　我翻看日志，发现刚才验收数据上传瞬间，系统后台有过一次异常跳转。路径很短，像是内部自检，但来源IP标记为“未登记节点”。

　　这个节点不在我们的服务器列表里。

　　我把它记下来，标为待查。

　　外面天光渐暗，残烟散尽。远处山林里还有几处焦黑痕迹，是刚才无人机坠毁的地方。

　　程卫国闭着眼靠在椅子上，可能睡着了。

　　我手指敲桌面，节奏平稳。一下，一下。

　　主控屏右下角，那个未登记节点又闪了一下。

　　我正要放大查看，终端突然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程序写入行为，来源：内部权限账户。”

　　账户名显示是“CHENG_WG”。

　　是程卫国的登录号。

　　但他此刻就在设备舱，没碰任何终端。

　　我看向他。

　　他仍闭着眼，呼吸平稳。

　　我慢慢起身，朝设备舱走去。

　　他的工装外套挂在椅背，口袋露出半截红塔山。

　　我停在门口，盯着他的手。

　　那只手放在膝盖上，掌心朝上，手指微微蜷着。

　　没有任何动作。

　　可主控台的警告还在闪：

　　“程序修改正在进行。目标模块：四代机燃料控制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