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双面人生·孤儿院的照片
我冲进清洁区的时候,那瓶氢氧化钠还在柜子里晃荡。瓶口湿漉漉的,地上有一小片水渍,边缘已经开始冒白烟。刚才她一定在这里操作过什么。
我没有碰瓶子,直接走向角落的备用终端。屏幕还亮着,登录界面已经退出,但系统日志不会自动清除。我输入管理员权限,调出最后一次访问记录。
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七分。和之前监控中断的时间完全一致。
身份卡号:LX-04。
文件名:ORPHAN_1978_LQ。
类型是图像文件,已加密。我用系统恢复功能强行解码,画面一点点加载出来。一张泛黄的集体照,二十多个孩子站成三排,背景是一栋灰墙红瓦的老楼,门匾上写着“晨光育幼所”。拍摄时间显示为1978年9月。
照片右下角印着一行小字:“克莱因工业慈善资助项目”。
我正要放大查看,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沈砚秋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质复印件。她把纸轻轻铺在实验台上,和屏幕上的图像对齐。
“我在市档案馆找到的。”她说,“这张照片原本存放在外事办的旧卷宗里,标签写着‘外籍企业合作项目资料’。没人知道后来这些孩子去了哪里。”
她用钢笔尖指着第二排第三个女孩。扎着两条短辫,穿一件明显偏大的蓝布裙,右手扶着前面孩子的肩膀。右耳后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一道划痕。
“这个位置。”她声音压得很低,“和林雪薇耳朵后面的伤一模一样。”
我盯着屏幕,心跳加快。如果只是相似也就罢了,但那个疤痕的角度、长度,甚至末端微微上翘的弧度,都和林雪薇现在的痕迹完全吻合。
“她不是普通的清洁工。”我说,“她是这里面的人。”
沈砚秋点头。“克莱因工业当年打着慈善名义在国内设了三个孤儿院,名义上是收养战争遗孤,实际上……”她没说完,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们没有证据,但直觉已经指向一个事实: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是实验品。
我立刻调取环境监控系统,切换到高倍红外模式,锁定清洁区东侧工位。那是林雪薇每天必来的地方。
镜头扫过空荡的区域,几秒后,她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推着工具车,低头整理台面。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我屏住呼吸,手指悬在控制键上。
她弯腰擦桌子,头侧向一边。一缕头发滑落,右耳后的皮肤露了出来。
那道疤痕清晰可见。
我立刻截图,将两张图像并列投影在主屏幕上。左边是1978年的照片,右边是实时画面。我把两处疤痕用红线圈出,再画出轮廓重叠线。
完全重合。
沈砚秋站在旁边,手指紧紧攥着钢笔,指节发白。
“不是巧合。”她说,“她是被选中的。”
我关掉投影,低声说:“准备紫外线灯。”
她明白我的意思。林雪薇从不让人靠近她的背部,更不会脱衣服。但我们必须看到更多。
沈砚秋拿起登记表,走向物资室。我没跟进去,躲在数据区的隔断后面,眼睛盯着监控画面。
几分钟后,林雪薇走进登记室。沈砚秋正在核对清洁剂库存,语气平常,像是例行检查。
两人说话时,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紫外灯无声启动。
整个房间泛起淡淡的紫光。
林雪薇背对着门,在翻看货架上的标签。她的衣领略微敞开,后颈下方的皮肤暴露出来。
一道暗灰色的印记缓缓浮现。
竖排数字:017。
上方是一个微缩的鹰首标志,线条僵硬,像是机器刻上去的。
条形码。
我感觉喉咙发紧。
这不是纹身,是植入式标记,用特殊墨水写在皮肤下的生物识别码。只有在特定波长下才会显现。
沈砚秋也看到了。她停顿了一秒,继续低头写字,笔尖在纸上划出轻微的沙沙声。
林雪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墙上正好挂着一面不锈钢托盘,反射出她在紫光下的倒影。
她看见了自己背上的编号。
瞳孔瞬间收缩。
她转身就要往外走,我从隔断后走出来,站在门口。
“你不用逃。”我说,“我们知道你是谁了。”
她停下脚步,没有看我,手抓着门框,指节泛白。
“你们查到了?”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晨光育幼所,1978年。”我说,“第三排第二个女孩,右耳有疤。你就是她。”
她笑了下,冷笑。
然后她突然抬起手,一把扯开衣领,露出整个肩背。
那道条形码在紫光下格外清晰。
“017号。”她说,“克莱因工业第一批人体适应性实验体。代号‘夜莺’。”
房间里很安静。
沈砚秋放下笔,走到她面前,声音平稳:“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林雪薇闭了会儿眼。“从小注射神经抑制剂,定期做行为测试。十二岁开始接受声波共振训练,十五岁完成第一次远程操控任务。他们说我天生适合当工具。”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
“我不是间谍。”她看着我,“我是他们造出来的执行单元。记忆可以被修改,情绪可以被诱导,连疼痛都能关闭。你们现在看到的我,只是程序运行的结果。”
我问:“那你为什么要传递假情报?为什么提醒我们别信排水管?”
她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某个残留的指令在反抗。也许……我只是不想再被控制。”
沈砚秋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臂。“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亲生父母叫你什么?”
林雪薇嘴唇动了动。
“我不记得了。”她说,“但我记得那天,他们把我从宿舍带走,送进手术室。墙上贴着这张照片。负责人说:‘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人,而是编号。’”
她抬头看我。“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关起来?研究我?还是直接销毁?”
我没有回答。
她是我们团队里的内鬼,但她也是受害者。她传递的情报可能是假的,但她背上的编号是真的。
我打开系统界面,输入指令:标记LX-04为“受控风险源”,开启双向监听协议。
这意味着她还能继续工作,但所有行动都会被记录,所有数据流都会被分析。
“你不用走。”我说,“但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步都在我们的监控下。”
她冷笑一声,拉好衣领,转身往外走。
沈砚秋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说:“她需要帮助,不只是利用。”
我没说话。
我知道这步棋有多危险。放一个敌方实验体在身边,等于在实验室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但如果我们能让她反过来传递信息,就能摸清克莱因工业的所有布局。
林雪薇走到门口,忽然停下。
她没回头,只说了一句:“下次检查终端的时候,记得看日志的隐藏层。他们留了后门,不只是为了偷数据。”
然后她走了出去。
实验室只剩我和沈砚秋。
主屏幕还亮着,孤儿院的照片和条形码影像并列显示。
我盯着那个数字“017”。
它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尘封的真相。
窗外风很大,吹得铁皮屋顶哗啦作响。
我伸手关掉紫外灯,紫光熄灭的瞬间,那道编号仿佛沉进了皮肤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