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建筑值还在跳动。

　　+4

　　+6

　　+9

　　我盯着那串数字，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节奏。沈砚秋刚走，门关上的声音还留在空气里。裴听霜说去安排庆功酒会，我没拦她。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

　　主控台右下角突然闪出一行红字。

　　【检测到量子计算机级威胁】

　　我停下敲击的手指。

　　这不是系统常用的警告格式。以前最多是“高风险技术泄露”或“资本反扑预警”，从来没有“量子计算机级”这种说法。而且红色背景意味着最高优先级。

　　我立刻调出上一章结尾的日志记录——那条加密信息：“你还记得王建国临死前说的话吗？”

　　它还在后台存着。我把这段数据拖进分析模块，发现它的传输频率底层协议和现在的红色警告完全一致。是同一个信号链触发的。

　　有人用王建国的死亡信息当钥匙，打开了这道门。

　　我马上切断主终端与外网的连接，启用备用线路重新加载系统界面。屏幕闪烁两下，文明重启系统的命令行窗口重新出现。

　　沈砚秋快步走回来，站在我旁边。“日志被污染了。”她说，“部分通信流里嵌了加密包，伪装成正常数据回传。”

　　我点头。“已经隔离。但问题不在内部。”

　　裴听霜也回来了，手里拿着平板。“刚查了国际卫星轨道数据库，有一颗编号为KL-73的废弃气象卫星，三个月前登记退役，实际轨迹却在变轨。”

　　“往哪？”

　　“月球方向。”

　　我抬头看她。“确定不是误判？”

　　“动力源特征匹配量子主机冷却系统。耗能模式、辐射频段、热散逸曲线，全都对得上。它现在离地三十八万公里，正在进入月球背面轨道。”

　　月球背面。

　　那里没有直接观测覆盖，长期是盲区。如果真有设备在那里运行，我们根本看不到。

　　我打开系统预警详情。

　　【威胁等级：红色】

　　【来源方向：地月拉格朗日L2点附近】

　　【初步判定：具备自主学习能力的量子计算中枢，若持续运行超72小时，可能反向解析全球量子节点布局】

　　我盯着最后一句。

　　反向解析。不是攻击，是学习。它要搞清楚我们的网络是怎么运作的，然后从内部瓦解。

　　“查尔斯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个。”沈砚秋说，“他已经被关了，幕后还有人。”

　　“残党。”我说，“而且知道王建国的事。说明他们接触过原始实验档案。”

　　裴听霜把平板放在桌上。“KL-73名义上是民用项目，但资金流向绕了七层壳公司。最后一笔拨款来自一个叫‘新纪元基金会’的组织，注册地在加勒比。”

　　我没说话。克莱因工业早年就有类似操作。用第三方名义推进敏感项目，出了事可以切割。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问。

　　“先确认主机是不是真的在运行。”

　　沈砚秋拿出她的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我们可以用之前的间谍通讯链路试一下。林雪薇虽然被捕，但她建立的部分信道还在。敌人可能以为那是废线，其实还能用。”

　　“怎么发？”

　　“伪装成查尔斯残党的指令中心。”她说，“发一段测试指令，带心理编码。如果对方接收并响应，就能证明系统活跃。”

　　裴听霜立刻行动。她伪造了一套资金流转记录，模拟“项目追加拨款”的流程，上传到暗网结算平台。这是惯用手法——钱动了，系统就会松动。

　　我同步准备探针程序。体积要小，不能触发防火墙。内容只读不写，避免留下痕迹。

　　二十分钟后，裴听霜抬头。“成了。基地开放了十分钟的维护端口，说是财务审计需要验证设备状态。”

　　我立刻注入探针。

　　三秒后，数据回传。

　　主机不只是计算设备。它集成了脑机接口模拟模块，能复现人类决策路径；还有记忆重构功能，可以把碎片信息拼成完整模型；最危险的是信号劫持系统，一旦掌握我们的通信规律，就能冒充节点发送虚假指令。

　　目标很明确：让整个量子网络自我崩溃。

　　“不能等。”我说，“必须夺控制权。”

　　裴听霜皱眉。“强攻会触发自毁。而且生物识别锁，普通手段没用。”

　　沈砚秋一直在翻刚才传回的操作日志。“我发现一件事。主机管理员每天晚上八点会收听一段音乐。服务器日志显示，播放的是《莫扎特K448》的变奏版。”

　　我愣了一下。

　　又是这首曲子。

　　三年前查尔斯用它做电磁脉冲的密码，现在他的残党还在用。

　　“音乐不是爱好。”沈砚秋说，“是心理锚点。他们通过固定节奏维持精神稳定。这种人一旦被打乱节奏，潜意识就会出现漏洞。”

　　“你能利用这个？”

　　“可以设计一段音频，嵌入正常通信流。节奏微调，逐步诱导对方产生认知偏差。等他注意力下降，就可能输错密码。”

　　“三次错误就降级。”我接上，“系统会切换到临时访客模式。”

　　“对。”

　　我们开始准备。

　　裴听霜负责伪造下一阶段的资金审批文件，制造紧迫感，逼对方尽快处理事务。沈砚秋编写心理诱导音频，把节奏差控制在0.3秒以内，肉耳听不出异常，但大脑会累积疲劳。

　　我负责最后的接入时机。

　　凌晨两点十七分，目标管理员登录系统。

　　八分钟后，他开启音乐播放器。

　　诱导音频同步启动，混在常规数据包里传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屏幕上显示对方操作速度开始下降。按键间隔变长，重复动作增多。

　　又过了十二分钟，他输入密码。

　　第一次错误。

　　我屏住呼吸。

　　第二次错误。

　　第三次。

　　系统提示：【身份验证失败次数超限，权限降级为临时访客模式】

　　成了。

　　我立刻执行接管程序。

　　基础权限到手。主机当前处于低功耗待机状态，未激活核心运算模块。

　　我手动将其运行模式切换至“待命冻结”，禁止任何自动升级行为。

　　屏幕上跳出确认框。

　　【是否锁定远程唤醒协议？】

　　我按下了确认键。

　　系统返回：【量子主机已冻结，倒计时72小时失效，威胁等级下调至黄色】

　　警报解除。

　　但我没松手。

　　沈砚秋正在整理心理干预全过程的数据包，笔尖轻点纸面，神情专注。

　　裴听霜靠在墙边，手中ZIPPO打火机缓缓转动，目光落在全球量子节点图上一处尚未点亮的区域。

　　我盯着月球背面的主机模型。它像一颗黑色的卵，悬浮在阴影里。

　　我们只是暂时控制了它。

　　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主机内部还有多少隐藏协议？

　　是谁在背后继续推动这一切？

　　我伸手摸了下口袋里的玻璃管。

　　硅土安静地躺在里面。

　　屏幕忽然轻微闪动。

　　一条新日志弹出。

　　【检测到微弱信号回应，来源：KL-73主机内部，内容为一段未加密音频片段】

　　我点开播放。

　　先是几秒静默。

　　然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很低，但清晰。

　　“你们以为……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