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建筑值+370”还在闪烁，我没有动。

　　裴听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七国的紧急拨款已经到账，资金通道确认安全。”

　　我点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三十七座基站同时爆破的画面刚刚在全球直播中结束，夜空里的焰火还没散。中文“技术民主化”和英文“TECHNOLOGY FOR ALL”悬在天上，像一道新的法则。

　　沈砚秋合上笔记本，笔帽咔哒一声扣紧。她刚才在纸上写了个“开始”，划掉了“结束”。这个动作我没看漏。

　　我们三个站在联合国大厦外的台阶上，面前是几十台摄像机。闪光灯不断亮起，记者们喊着问题，但没人上前拦住我们。他们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父亲留下的上海牌机械表，表盘泛黄，指针走得稳。表盖内侧刻着“技术报国”四个字，这些年我一直没让它停过。

　　裴听霜站到我右边，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一圈，又收进口袋。她没点火，只是用金属壳轻轻敲了下唇角。这是她的习惯，每次做完大事都这样。

　　“那些基站的数据链都断了。”她说，“没有残留信号，也没有备用唤醒协议启动。”

　　我打开系统界面。文明重启系统的命令行窗口安静地浮现在眼前。三十七个节点的状态全部变成灰色，标记为【已清除】。建筑值的增长曲线陡然拉升，像一根刺向天空的线。

　　这不只是胜利。这是清算。

　　半小时前，我们还在主控室盯着KL-73主机的日志。那份隐藏名单是从一段加密日志里挖出来的——七国军方高层曾接受克莱因工业的秘密资助，金额从两亿到九亿不等，时间跨度长达十五年。这些钱没有走公开预算，而是通过离岸基金层层转移，最终用于维持军事禁区内的监控基站运转。

　　他们以为没人知道。

　　但我们拿到了证据。

　　裴听霜拿到数据后立刻行动。她把七组资金流拆成七个“债务危机模型”，模拟出区域性金融崩溃的推演图。然后通过地下渠道，把这些模型悄悄送进相关国家央行的风险评估系统。

　　她还放出了风声：“如果这些基站继续运行，国际援助和技术合作将全面冻结。”

　　这不是威胁，是提醒。各国都知道，一旦经济动荡被坐实，他们的信用评级会直接崩盘。

　　沈砚秋则做了另一件事。

　　她把交易记录剪辑成一段九分钟的视频，标题叫《谁在偷看世界》。画面里没有煽情音乐，也没有夸张解说。只有时间、地点、人物、转账路径，一条条列出来。最后一幕是查尔斯在北极基地按下启动键的监控截图，旁边打出一行字：“他监视的不是敌人，是你。”

　　视频嵌入了量子通信广播协议，一旦发出就无法拦截或篡改。

　　她亲自飞往联合国，在安理会非正式会议期间请求发言。有人反对，说她没有正式资格。她只说了一句：“我不是来谈判的，我是来还债的——替那些被监视、被抹去的人。”

　　然后她按下了播放键。

　　全场静了三秒。

　　接着是骚动。有人想切断信号，但晚了。视频已经通过内部网络自动转发到所有成员国代表终端。十分钟后，片段开始在社交平台疯传。

　　压力来了。

　　一些国家试图压住消息，封锁媒体。但他们挡不住舆论。民众开始质问：为什么我们的税款被用来支持外国公司的监控系统？为什么军队要替一个已经被定罪的企业家守基站？

　　就在这一刻，陈昭启用文明重启系统中的“建筑值反馈机制”。

　　我把之前建成的量子实验室、通信中继站、芯片厂等设施累计的建筑值一次性注入全球广播信道。系统生成了一道特殊指令波，频率精准匹配所有基站的控制终端协议。

　　这不是攻击，是命令。

　　强制触发自毁程序。

　　与此同时，裴听霜早前埋设在基站周边的微型燃放装置也被激活。这些装置伪装成检修箱、通风口外壳，甚至路灯底座，里面装的是冷光焰火，不含炸药成分，只会产生强光和短暂高温，刚好能引爆基站核心模块的弱点电路。

　　北京时间凌晨三点整，全球三十七个基站几乎在同一秒发生可控爆炸。

　　没有硝烟，没有伤亡。

　　只有夜空中升起的巨大文字。

　　BJ、纽约、莫斯科、开罗、悉尼……不同城市的夜空同时亮起同样的图案。有些人拍到了，发到网上，配文只有两个字：“自由。”

　　我现在站在这里，面对镜头，手里握着手表。

　　建筑值跳到了+370。每摧毁一座基站，系统就记一次贡献。这不是简单的破坏，是文明进度的推进。这些基站曾是技术垄断的象征，现在它们成了新秩序的奠基石。

　　裴听霜收到银行通知，七国紧急拨款已到账，总额超过四百亿。这笔钱名义上是“全球量子应急网络建设专项资金”，实际上由我们主导分配。她看了一眼数字，嘴角扬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沈砚秋翻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画了个圆圈。她在中间写了个“开始”，然后用笔尖重重戳了一下纸面。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场战斗还没完。

　　虽然基站倒了，查尔斯倒了，资本围猎也破了，但我们打开了更大的门。全世界现在都知道，有一种技术可以绕过政府监控，可以直接连接个体与系统，可以让人不再被隐藏的规则支配。

　　他们会害怕。

　　也会反扑。

　　但我现在不想管那些。

　　我抬头看天。焰火快散了，最后一缕光在云层边缘熄灭。城市重新暗下来，但街灯亮了，手机屏幕亮了，无数窗口透出光。

　　这个世界正在重新学会怎么被看见。

　　裴听霜走到摄像机前，面对镜头说了第一句话：“这不是终点。这是所有人拿回知情权的第一步。”

　　记者们举起设备，灯光更亮。

　　沈砚秋站到我左边，低声说：“接下来，他们会说我们危险。”

　　我说：“让他们说。”

　　她笑了下，把笔放进外套口袋。

　　我低头再看一眼系统界面。

　　新的提示出现了。

　　【检测到高频访问请求，来源：全球教育节点，内容：申请接入文明重启系统教学模块】

　　我输入确认指令。

　　【权限开放，范围：基础科技包一级，覆盖语言：中、英、法、西、阿、俄、德】

　　提交。

　　几秒钟后，建筑值开始缓慢上升。

　　+1

　　+2

　　+3

　　稳定增长。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技术正在扩散。

　　不再是少数人的特权。

　　裴听霜转过身，看着我，眼神很亮。她抬起手，ZIPPO打火机在掌心翻了个面，金属壳映着路灯的光。

　　她轻轻一弹。

　　火苗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