焊接的火星还在空中飘，我正要转身，通讯器响了。沈砚秋的声音直接切进来：“运输队失联，最后一段GPS信号停在城西老工业区。”

　　我没出声，手指已经敲上控制台。节奏比平时快，一下接一下，像在敲键盘。我调出备用信道，回放车载监控。画面晃了一下，几个黑影冲上来，电棍砸向司机，车门被拉开，整辆卡车被拖进地下隧道入口。

　　车底的追踪信号断了。

　　裴听霜还在处理虚假情报的事，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我盯着屏幕，右肩那道旧伤开始发紧，像是有根线在往里扯。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批设备——它们不只是脑机接口，里面还嵌了查尔斯那边的新芯片。系统刚扫完数据，弹出警告：一旦外部干扰超过阈值，所有设备会连锁触发自毁机制。

　　半个港口都会塌。

　　我点开通讯频段：“沈砚秋，车底那个低频震荡追踪器还在吗？”

　　“在。”她说，“它不用电磁波，走的是地脉震动波段，他们发现不了。”

　　“激活它。”

　　三秒后，红点出现在地图上。卡车正在动，方向是临海货运码头。

　　我立刻调系统模拟货轮航线。结合潮汐、燃料和风速模型，算出最可能的离港时间——午夜前。不能再等了。

　　“启动‘海燕行动’。”我说，“水上飞机准备起飞。”

　　沈砚秋没问要不要报警。她知道不能报。警方一介入，对方就会察觉，引爆程序立刻启动。唯一的办法是悄无声息地瘫痪电子系统，不让任何波动触碰芯片的警戒线。

　　十分钟后，我登上了伪装成气象观测机的改装水上飞机。机身窄，舱内只有两个操作位。飞行员是程卫国推荐的老兵，话不多，点头就算回应。

　　飞机滑出隐蔽机库，贴着海面低空飞行。雷达亮起，三艘货轮已经起锚，正缓缓驶出防波堤。红外成像显示甲板上有武装人员，舱内堆满贴着宗教封条的箱子。每一箱里，都有一块能炸穿钢板的脉冲核心。

　　“不能用导弹。”我对飞行员说，“也不能强电磁脉冲。任何剧烈能量变化都会让它们炸。”

　　他点头：“那怎么停船？”

　　“用电磁网。”我说，“覆盖整艘船，慢慢切断信号，像盖被子一样。”

　　飞机靠近第一艘货轮时，我下令释放电磁网。超导纤维在空中展开，像一张巨大的蛛网，缓缓落下。接触船体的瞬间，雷达上的信号开始衰减。控制系统一点一点变灰。

　　还没完全静默，裴听霜的远程信道接通了船上广播。

　　先是祷文，一段低沉的男声吟唱，接着切换成女声，语调平静但清晰：“主说，真正的救赎不在毁灭，而在觉醒。”

　　武装分子的动作顿住了。

　　“你们信仰的上帝，此刻正需要科技来拯救。”她的声音继续，“拒绝它的人，才是亵渎者。”

　　甲板上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有人抬头看喇叭，有人摸枪。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吼了几句，命令其他人守住舱门。但另一拨人已经开始拆电源线。

　　混乱升级。

　　第二艘船上突然闪出火光。有人开了枪，打中了弹药箱。爆炸声撕开夜空，火焰顺着油管爬上去。我立刻下令投放冷却凝胶无人机。几架小机飞出，喷出白色泡沫，压住火势。

　　但第三艘船不对劲。

　　它的引擎没停，反而开始加速。导航系统明明已经被电磁网封锁，可机械舵机还在运行。它正朝着民用航道冲去。

　　“查尔斯留了后手。”我咬牙，“预设航线，物理驱动。”

　　我接入货轮动力系统的底层维护端口。这是之前为了调试留下的协议通道，一直没删。现在成了唯一能干预的机会。

　　手指在终端上快速输入指令，强制切断引擎供能模块。进度条走到80%，系统提示：【权限验证失败】。

　　他们改了密钥。

　　“还有别的办法吗？”飞行员问。

　　“有。”我说，“水下阻流网。”

　　我呼叫无人潜航器。两分钟后，它从飞机腹部释放，潜入海中，靠近第三艘船的底部。布网程序启动，高强度合成纤维在船尾展开，像一张渔网缠住螺旋桨。

　　船速慢了下来。

　　火还在烧，第二艘船的弹药库再次爆炸，冲击波震得我们机身一抖。碎片飞上半空，又砸进海里。第一艘船已经停下，甲板上的人在互相射击，没人顾得上设备。

　　我下令回收关键部件。潜航器打开机械臂，开始打捞漂浮的设备箱。每捞起一个，系统就扫描一次内部芯片状态。只要没炸，就有重建的可能。

　　“找到主控芯片了吗？”我问。

　　“第三个集装箱，编号B-7。”飞行员说，“但它在第二艘船的舱底，火太大，潜航器进不去。”

　　我盯着燃烧的船体。火焰映在屏幕上，红得刺眼。时间不多了。如果火势蔓延到核心舱，所有数据都会化成灰。

　　“能不能用冷凝弹？”我说，“不是灭火，是制造瞬间低温，让金属收缩，裂开一道缝。”

　　飞行员看了我一眼：“有风险。温度骤降可能导致结构崩塌。”

　　“试一次。”

　　冷凝弹发射。击中船体中部，轰的一声，白雾炸开。热胀冷缩让钢板出现裂缝。潜航器趁机钻入，机械臂伸进去，勾住一个黑色盒子，迅速退出。

　　“拿到了。”他说。

　　我松了口气。

　　这时，系统提示音响起：【建筑值+45】

　　我低头看终端。这个数值意味着，至少有四项技术模块成功落地。虽然代价是三艘船、一场爆炸、一堆残骸，但总比全毁强。

　　“返航。”我说。

　　飞机调头，贴着海岸线飞行。远处火光仍未熄灭，海警的船已经赶到，正在控制剩余武装分子。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但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

　　降落点是一片隐蔽的沙滩。飞机滑行一段后停下。我打开舱门，踩上舷梯。脚刚落地，海风吹过来，带着焦味和咸腥。

　　我从工装袋里掏出那块从残骸中捞出的主板。表面烧黑了，但接口还在。只要核心没坏，就能读取数据。

　　沈砚秋的消息来了：“查尔斯的信号源消失了。”

　　我没回。只是把主板翻了个面，用指尖擦掉灰烬。下面露出一行刻字：**Klein-Ω**

　　这是他们的代号。

　　也是下一个目标。

　　我收起主板，沿着沙滩走向林间小路。身后，火光还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