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听霜的手指在平板边缘敲了三下，屏幕亮起的瞬间，她已经拨通了交易系统后台的专线。交易所顶层监控室的灯刚灭，她就推门进来了。屋里没人说话，只有主机风扇的嗡鸣。她把平板扣在控制台上，调出七家离岸公司的持仓记录，每一笔资金流向都标成了红色箭头，像血管一样连向同一个节点——稀土永磁期货主力合约。

　　“就是现在。”她说。

　　她按下语音指令，三家壳公司账户同步执行预设程序，每秒抛出五千手空单。大屏上的价格曲线猛地向下砸，绿柱成片炸开。不到两分钟，市场触发熔断机制，警报声接连响起。几个穿西装的男人冲进监控室，其中一个抓起内线电话吼了几句，又转向裴听霜。

　　“你这是违规操作！监管马上介入！”

　　裴听霜没看他，只抬起左手，慢慢合上了那枚镶钻的ZIPPO打火机。咔的一声，清脆得很。

　　“我早就提交了异常交易举报材料。”她说，“他们囤货居奇，操纵价格，证据链完整。封盘是合规动作。”

　　那人脸色变了。他盯着大屏，手指发抖。价格已经跌了百分之六十七，所有多头仓位被强制平仓，账户爆破提示不断弹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些靠杠杆拉高的仓位全完了，现金流立刻断裂，仓库里的现货变成压在身上的石头。

　　他转身就走，脚步踉跄。

　　裴听霜没再看大屏。她拿起包，走出监控室，电梯一路降到负二层。车子启动时，她看了眼后视镜，交易所大楼的灯光在晨雾里模糊成一片灰白。

　　***

　　边境线外的冻土带上，三辆改装卡车正贴着山脊低速前行。车灯熄着，驾驶室里只有仪表盘发出微弱的光。领头那辆车的副驾上放着一部老式对讲机，每隔十分钟就会响一次，传出简短的坐标数字。

　　凌晨两点十七分，车队穿过最后一道雷达盲区。前方雪地里出现两个黑影，是接应的退役边防士官。他们用手势指挥车辆停靠，确认无误后，用铁锹铲开积雪，露出地下通道入口。每辆车底部的电磁屏蔽层经过特殊处理，不会反射任何探测信号。

　　五点十七分，货车驶入陈昭实验室的地下车库。轮胎碾过排水沟时溅起泥水，车身微微颠簸。司机跳下车，从后厢搬出一只铅封金属箱，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箱底用焊枪刻着四个字：“程工亲启”。

　　守夜的技术员上前核验铅封编号，确认无误后，用液压推车将箱子送进B3层恒温隔离舱。整个过程没人说话，搬运轨迹全程录像，自动上传至主控系统备份。

　　***

　　我站在隔离舱外，看着那只金属箱被安置在中央支架上。箱体表面泛着冷灰色的光，焊痕还带着粗糙的颗粒感。生物锁指示灯呈暗红色，说明未激活。强行破拆会触发自毁程序，这点不能冒险。

　　我没有叫人来破解，也没联系程卫国。他现在正在百公里外的旧航天基地抢修供电系统，那边线路老化严重，一旦停电，整个基地的低温存储设备都会失效。他走之前留了话：**“原料比命重要。”**

　　我从口袋里取出玻璃管，轻轻贴在箱体侧面。管子里的硅土很安静，但几秒后，指尖传来一丝极细微的震颤。不是声音，也不是温度变化，就像某种频率刚好撞上了神经末梢。

　　文明重启系统的界面在我眼前浮现，字符一行行滚动：

　　【检测到高纯度钕铁硼合金】

　　【含微量灵能导体元素】

　　【建筑值预估+150】

　　我没动。这数值意味着可以解锁下一代仿生人动力核心模块，前提是材料安全可用。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打开它。

　　我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指针指向六点零三分。表盖内侧的“技术报国”四字在灯光下泛青。我记得程卫国临走前说的话：“锁具是我亲手改的，虹膜识别必须对准光源角度，指纹要带静电残留，少一步都不行。”

　　我不能等太久。生产线只剩四十八小时库存量。一旦断料，装甲组装线就得停工，前线轮防任务直接泡汤。

　　我掏出微型计算器，输入一组数字。这是昨天从周启明那里拿到的环保评估文件编号，结合海关滞留记录反推出来的物流时间轴。七家离岸公司在这九十天里频繁调动资金，每一次付款节奏都和货物滞留周期完全吻合。

　　这不是巧合。

　　他们是被故意拖住的。每一吨货卡在边境一天，就要多付仓储费、滞纳金、保险成本。这些成本堆起来，压的就是他们的现金流。而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刻——当他们把所有钱押在期货市场上，以为能靠涨价翻身的时候，我们一把掀桌。

　　我收起计算器，把玻璃管放回胸前口袋。硅土还在微微震动，像是在回应某种远距离的信号源。

　　这时，隔离舱的警报灯闪了一下。系统提示：生物锁电量下降百分之十五，预计维持活性不超过十二小时。

　　我走到控制台前，接入备用电源接口。屏幕上跳出连接成功的提示。我输入权限密码，调出箱体内部传感器数据流。温度稳定，气压正常，氮气储备充足。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我坐下来，盯着那个暗红的指示灯。

　　只要程卫国回来，刷一下指纹，扫一眼虹膜，就能打开。

　　但现在，我只能等。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值班技术员来交接班。他看了眼时间，在登记本上写下“06:12”，然后轻声问：“需要我通知程工吗？”

　　我摇头。“不用。他会赶回来的。”

　　技术员点点头，退了出去。门关上后，屋里只剩下机器运转的低频噪音。

　　我伸手摸了摸箱体侧面，金属很凉。

　　突然，玻璃管里的硅土震了一下，比刚才更明显。

　　我拿出来再试一次。

　　贴上去的瞬间，系统界面再次刷新：

　　【信号源方向：北纬43.7度，东经118.2度】

　　【距离估算：97公里】

　　【匹配度：89%】

　　那是旧航天基地的位置。

　　我立刻抓起通讯器，按下紧急频道。

　　“程工，你能听到吗？”

　　没有回应。

　　我又试了一次。

　　还是静默。

　　我把玻璃管攥紧，盯着生物锁的红灯。

　　它开始闪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