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间谍的抉择:声呐干扰器的代价
凌晨四点,实验室的灯还亮着。
我刚从锅炉房回来,工装外套上沾着金属碎屑。程卫国留下的T-3试样已经送进机加车间,模具正在调试。我坐在主控台前,正准备调出系统界面查看建筑值进度,通讯器响了。
“样本到了。”沈砚秋的声音很轻,“林雪薇带回了东西。”
我站起身,往分析区走。她已经在等我,手里拿着一个银灰色的小盒子,表面有划痕,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她在外面?”我问。
“在休息室,没说话,一直低头看手。”沈砚秋把盒子放上操作台,“她说这是从敌舰声呐舱偷出来的,但我不确定真假。”
我打开密封盖,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电路板。边缘烧焦,焊点松动,明显被动过手脚。但这不是重点。
“先扫描。”我说。
沈砚秋启动光谱仪,蓝色指示灯一闪,数据开始滚动。屏幕上的波形图跳了几下,突然变得混乱。频率曲线来回抖动,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不对劲。”她说,“信号层太厚,至少有三层噪声叠加。”
我盯着波形看了几秒,调出系统命令行界面。输入指令:/filter resonance -mode deep。
这是第一次用蓝星记忆里的灵能共振滤波算法处理现实设备。系统没有提示,也没有警告,只有一行绿色字符返回:【滤波协议加载完成】。
我按下执行键。
屏幕上的杂波开始剥离,一层,两层,第三层消散后,主频终于显现。沈砚秋立刻调出历史电磁记录比对,手指停在某一段数据上。
“这个节奏……”她低声说,“是心跳。”
我皱眉。“你说什么?”
“这不是机器发出的信号。”她指着波形中的微小起伏,“每0.8秒一次,振幅稳定,节律一致。有人在实时操控这台干扰器。”
我们对视一眼。如果真是这样,说明对方不仅远程激活设备,还有人在现场维持信号同步。这种操作方式极其耗能,只有军用级系统才会这么干。
我调出频段数据库,输入主频参数搜索。结果跳出时,我和沈砚秋同时沉默。
五年前,查尔斯注册过一组军用通信频段,编号K-7X,用途标注为“深海特种作战”。而眼前这个干扰器的主频,完全匹配。
“他亲自来了。”我说。
沈砚秋点头。“而且不想藏。”
这时裴听霜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平板。她没说话,直接把屏幕转向我们。画面上是港口监控截图,时间显示昨晚十一点十七分。林雪薇提着箱子走向岸堤,在一座废弃灯塔旁停下,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就灭了。
“十七分钟。”裴听霜说,“期间设备有过一次短连,IP跳转三次,最后消失在太平洋中继站。”
我合上电脑。“叫她过来。”
林雪薇进来时,右手一直在摩挲无名指的位置。那里有道浅痕,像是戒子戴久了留下的。她坐下,动作很轻,眼神落在桌面,不看我们。
“东西是你拿的?”我问。
“是。”她声音平稳,“他们用这台干扰器压制探测器信号,我在维修舱找到它,拆下来带走了。”
“为什么没第一时间上报?”
“怕被追踪。”她说,“我关机后泡了盐水,等信号彻底失效才联系你们。”
沈砚秋递给她一杯茶。她接过,喝了一口,手没抖。
但我注意到,她放下杯子时,指尖微微发颤。
我打开微表情识别系统,摄像头对准她的面部。当我说出“后续任务需要家属担保”时,她瞳孔收缩了0.8毫米。几乎是瞬间的反应,但她回答得很流畅——弟弟在龙城大学读书,住在三号楼,导师姓周。
系统报警了。
沈砚秋不动声色地记下信息,转身去整理数据。我知道她在观察林雪薇的肢体语言。那种细微的迟疑,那种刻意维持的平静,都不是假动作能伪装出来的。
她被威胁了。
会议结束后,林雪薇回了酒店。我没有派人跟踪。有些路,必须让她自己走。
半夜两点,我收到沈砚秋的消息:【她房间有动静,窗帘缝透出灯光,持续三小时未灭。】
我没回。
天快亮时,裴听霜打来电话。“艾琳娜那边确认了,加州大学宿舍楼昨晚收到匿名包裹,里面是张全家福照片,角落写着‘熄灯即永夜’。”
我握紧手机。
林雪薇知道她弟弟在哪,敌人也知道。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走进指挥中心,发现沈砚秋还在。她面前摊着一叠文件,全是林雪薇三年来的行动记录。从入职第一天起,每一次任务、每一笔报销、每一次通话,都被标记成不同颜色。
她在做心理建模。
“你觉得她会叛变吗?”我问。
“不会。”她说,“但她可能会死。”
我看着她写下一句话,压在文件最上面:救赎或毁灭。
中午,裴听霜拨通艾琳娜电话,追加一批监听设备订单,伪装成渔具发货。她说:“这次要更小,能塞进鱼竿把手的那种。”
我没阻止。
下午三点,我收到一条加密邮件。附件是个U盘镜像,来源未知。打开后只有一张照片——林雪薇站在镜子前,脸上带着笑,眼睛却空着。照片下方有三行手写文字:
亡夫论文编号SC-719,请求代为发表;
弟弟留学资金已备妥;
最后一次任务,愿换海底清净。
我盯着最后一句看了很久。
晚上八点,沈砚秋发来定位。林雪薇回到酒店,房间灯亮着,门没锁。她坐在床边,发卡取下来放在桌上。那个U盘还在里面,夹层没动过。
我让监控保持静默。
她躺下时,呼吸平稳,心跳每分钟62次。没有恐惧,也没有犹豫。
窗外风很大,吹得玻璃嗡嗡响。
她闭着眼睛,手指轻轻碰了下发卡,然后翻了个身,面朝墙睡了。
我关掉监控画面,拿起桌上的玻璃管。硅土贴在掌心,有点凉。
手表指针指向九点四十七分。
我站起来,往门口走。
刚握住门把手,通讯器响了。
是沈砚秋。
“明天上午十点,我去见她。”
“借口是亡夫的论文。”
“你同意吗?”
我停下,没回头。
“她还有用。”我说。
通讯断了。
我走出办公楼,夜风吹在脸上。
远处海面漆黑一片,没有船灯,也没有声音。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管,继续往前走。
脚步踩在水泥地上,一下,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