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还在响。

　　我盯着主控台，屏幕全黑。系统提示消失，连最基本的电力监控都断了。三秒前还能看到量子信道的绿色信号灯，现在只剩一片死寂。

　　“一级防护状态”刚启动，攻击就来了。比预想快得多。

　　我立刻按下物理隔离按钮，切断主服务器外网接口。日志自动弹出，攻击包是伪装成环保署认证文件同步请求进来的。对方等的就是这一刻——资金到账，系统自动开启数据通道，木马顺着协议漏洞直接打入核心层。

　　这不是普通黑客能做到的。时机太准，路径太深。

　　更麻烦的是，四代机正在再入轨道调整阶段。推力、姿态、太阳翼角度都需要地面指令校准。现在通信链全断，AI被劫持，飞行器最多撑十分钟就会失控。

　　我没时间上报或召集会议。必须立刻恢复最低限度指挥能力。

　　我转身抓起桌上的铅笔和记录本。这是“墨守协议”的第一步：所有关键指令必须人工签发，纸质传递，同时通过量子密钥分发验证身份。

　　这个方案是系统预警触发后设计的。当时没人相信我们会用上。现在它成了唯一能走通的路。

　　我写下第一道指令：“维持推力78%”。不能加也不能减，保持当前输出，防止轨道偏离。

　　第二道：“关闭太阳翼自动校准”。AI已经被反向控制，任何自动程序都可能被利用来破坏平衡。

　　第三道：“切换至手动导航模式”。只要地面能发出信号，控制权就必须拿回来。

　　字写得很快，但每一笔我都压到底。纸面留下深深的痕迹，像刻上去的一样。

　　我把本子递给值守工程师。“送到发射控制室，亲手交给程卫国。不能发电子版，不能拍照，只能你本人送。”

　　他点头跑出去。

　　做完这些，我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十五分。距离裴听霜在布鲁塞尔签字不到四十分钟。他们动手的速度，说明早就准备好了。

　　主控室里其他人已经开始排查防火墙日志。但我知道没用。这种级别的攻击不会留下明显入口。跳板太多，IP层层伪装，常规追踪至少要几个小时。

　　我们需要更快的突破口。

　　我打开内网隔离终端，调出被拦截的残余数据包。大部分已经被系统丢弃，但还有一小段调试日志留在缓存区。

　　屏幕上滚动着乱码，夹杂着几行可读字符。

　　就在这时，沈砚秋走进来。她没说话，直接站到我旁边的操作台前。

　　“让我看看流量特征。”她说。

　　我把终端转过去。

　　她快速翻看日志，手指停在其中一行。俄语注释：“незабудьпрорезерв”。

　　“别忘了备用通道。”她轻声念出来。

　　“什么意思？”我问。

　　“这句话语法结构很特别。”她说，“不是日常用语，也不是标准书面语。这是东斯拉夫军事技术人员的习惯表达方式。缩略词使用方式、动词位置，都很典型。”

　　我盯着那串字符。我们没有公开招募过外籍技术人员，内部系统也不允许非授权语言环境接入。

　　除非……有人早就混进来了。

　　“查一下三年前的日志。”她说，“找有没有类似的语言残留。”

　　我调出历史登录记录。关键词搜索“俄语”“编码异常”“翻译错误”。结果跳出一条：林雪薇首次接入内网时，系统报错“检测到非标准字符集”，当时判定为翻译软件冲突，未做深入调查。

　　现在回看，那段日志里就有类似的句式结构。同一个缩略习惯，同一个动词变位方式。

　　是同一个人写的。

　　或者说，是同一支技术团队留下的痕迹。

　　“攻击源不是民间黑客。”沈砚秋说，“是某独联体国家军方网络战单位。而且他们和克莱因工业有协作。否则不可能掌握我们的系统响应节奏。”

　　我点头。只有内部渗透加上外部精准打击，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同步。

　　“要不要通知军方？”她问。

　　“不。”我说，“他们只会建议等待国际协调。但我们等不起。四代机还在天上，下一波攻击可能针对能源系统或地面基站。”

　　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然后重新戴上，开始整理报告。

　　我把她的分析同步录入内网隔离区，并标记为最高优先级。备注栏里，她写下：“林雪薇路径复现，建议激活三级反间预案。”

　　报告上传完毕，她起身走到我这边。

　　“这不是孤立事件。”她说，“是信号。”

　　我明白她的意思。对方不只是想瘫痪一次任务。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应急能力，摸底我们的防御体系。这次用了网络战，下次可能是物理破坏。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四代机安全落地。

　　五分钟后，程卫国回复：三条指令已接收并执行。飞行器状态稳定，正按预定轨迹下降。

　　我松了一口气，但没放松警惕。

　　主控台的量子通信模块还在重启中。信号灯一明一灭，像是在缓慢呼吸。

　　我坐回椅子，手撑在控制台上。工装外套背后已经湿了一片。冷汗贴着皮肤往下流。

　　沈砚秋站在我旁边，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流。

　　“他们还会再来。”她说。

　　我没有回答。

　　因为就在这时，量子信道终于恢复连接。绿色信号灯常亮。

　　我拿起那支写过指令的铅笔。笔尖断了， graphite芯露在外面，像一根折断的针。

　　我把它放在桌上，正对着主控屏。

　　下一波攻击什么时候来，不知道。

　　但我知道，不能再靠单一系统活着。

　　必须建新的链路。

　　必须让量子通信真正独立运行。

　　我伸手打开新任务面板，输入第一行字：“启动地空量子通构建计划”。

　　沈砚秋看了我一眼。

　　“你打算用哪个节点？”她问。

　　我正要开口，主控台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警报。

　　是来自地下机房的物理反馈。

　　有人在强行接入备用电源模块。

　　我猛地站起来。

　　沈砚秋的手已经按在通讯键上。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电源监控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