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落地时天已经亮了。跑道尽头的晨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我解开安全带，手伸进胸口口袋摸了摸，只剩一块烧黑的塑料边角，U盘彻底没了。

　　裴听霜从机尾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她没说话，但眼神扫过来，我知道她在等下一步指令。

　　我们直接去了实验室顶楼指挥室。门一关，系统界面就自动弹出。建筑值停在8900，差110点解锁下一阶段技术。量子计算中心还在施工，进度条卡在78%。

　　沈砚秋的数据还没完全解析，但我先把非洲实验室的坐标标记为已清除。刚点下确认，屏幕右下角突然跳出一行红字：

　　【预警：检测到三处异常能源波动】

　　【位置：南美洲北部雨林区】

　　【匹配度：93.4%（克莱因工业历史档案）】

　　我盯着那串坐标看了五秒。查尔斯没死。他不仅活了，还搬了新窝。

　　“怎么了？”裴听霜站到我旁边，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南美有动静。”我把坐标放大，“三个点，呈三角分布，和非洲那次布局一样。”

　　她皱眉，“这么快重建？”

　　“不是重建。”我说，“是早就准备好的退路。”

　　她转身走到另一台终端前，调出金融数据流。几秒钟后，她轻笑了一声：“有意思。”

　　“什么？”

　　“就在我们炸掉非洲实验室的同时，三家宗教科技公司股价开始异动。资金流向离岸账户，背后全是同一批股东。”她敲了几下键盘，“这些公司昨天宣布退出反脑机联盟，今天早上发布新闻稿，说要‘拥抱神性与科技的融合’。”

　　我刷新系统日志。全球舆情热力图变了颜色。原本红色的抗议区域，现在变成蓝色，代表支持率上升。关键词里，“神圣接口”“数字救赎”这类词排在前面。

　　十分钟后，直播信号接入。画面里是一座教堂大厅，高耸穹顶下站着一群人。中间是个老人，身穿白袍，头上戴着一顶镶金边的帽子。他举起右手，掌心贴着一个银色小片。

　　那是我们的脑机接口原型机。

　　他当着全球镜头，把设备按在太阳穴上。咔的一声，蓝光亮起。

　　“从此刻起，”他说，“通往神性的道路不再依靠信仰，而是由科技开启。”

　　弹幕瞬间爆炸。评论刷屏，大部分是正面反应。

　　“他们投降了。”裴听霜靠在桌边，语气轻松，“不，他们是改写了规则。把我们的技术变成了他们的圣物。”

　　我没说话。这比打压更危险。技术一旦被神化，就会脱离控制。人们不会再问它怎么工作，只会问它能不能带来奇迹。

　　裴听霜打开交易面板，手指快速滑动。她用多个离岸账户同时买入这几家公司的股票，价格立刻跳涨。十分钟内，涨幅突破200%，最后定格在300%以上。

　　“市值翻了三倍。”她说，“现在全世界都知道，神经科技不只是工具，还是能赚钱的东西。”

　　我看着系统里的建筑值。+50，+30，+70……一笔笔数值跳动。有人建了新实验室，有人改装了旧厂房。建筑值总和开始回升。

　　8990，9000，9030……

　　还差70点。

　　“你觉得查尔斯会看着我们扩张？”裴听霜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杯水。

　　“不会。”我说，“他让我们赢这一轮，是为了让更大的网张开。”

　　她点头，“所以你刚才一直盯着南美的坐标。”

　　“这三个点不在任何国家登记的电网范围内。”我调出能源消耗曲线，“它们靠独立供能，而且负载稳定，说明设备一直在运行。不是临时据点，是长期基地。”

　　她沉默了几秒，“你要去？”

　　“还不行。”我说，“我们刚炸了一个实验室，现在冲进另一个，只会被说成侵略者。必须等他们先动手。”

　　她笑了笑，“那你打算做什么？”

　　“等。”我说，“让他们以为我们庆祝胜利的时候，我们已经在看地图。”

　　她没再问，转身回到终端前。我看见她打开了卫星图像软件，输入了一串经纬度——正是南美其中一个坐标点。

　　一个小时后，建筑值达到9100。量子计算中心竣工消息弹出，系统自动结算。

　　【建筑值+200】

　　【当前总计：9300】

　　【可解锁技术：意识云存储协议v1.0】

　　我点开图纸。这是下一步的关键。有了这个协议，脑机接口就能实现多人意识同步，不再依赖单一主机。去中心化，抗打击能力强。

　　但系统立刻弹出新的危机预警：

　　【模拟结果：该技术将引发七国联合封锁】

　　【主要手段：芯片禁运、人才冻结、国际司法诉讼】

　　【建议应对方案：提前建立备用供应链】

　　我关掉窗口。这些事得马上做，但现在还有另一件事更重要。

　　傍晚，我们上了顶楼露天平台。城市灯火铺到天边，像一片倒挂的星河。裴听霜拿了两瓶饮料上来，递给我一瓶。

　　“接下来打谁？”她靠着栏杆，喝了一口。

　　“不是谁。”我说，“是哪里。”

　　她转头看我。

　　我指着南边天空，“查尔斯在那边建了三个实验室。一个负责病毒培育，一个搞基因编辑，第三个在测试意识转移。他没输，只是换了个战场。”

　　她没说话，低头晃着手里的瓶子。

　　风很大，吹得衣服贴在身上。我摸出玻璃管，拧开盖子，把那块烧毁的U盘残片放进去。它落在那撮硅土旁边，轻轻碰了一下。

　　这是我在原世界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现在，又多了一块灰黑色的碎片。

　　“沈砚秋之前说过一句话。”我盯着玻璃管，“她说，星星看起来安静，其实每一颗都在燃烧。”

　　裴听霜抬头看天，“你是说，表面平静的地方，反而最危险？”

　　我点头，“宗教投降太快，资本转向太顺。这不是结束，是他们准备好了下一波攻击。”

　　她笑了下，“那你准备怎么破？”

　　“先让他们继续炒热市场。”我说，“等所有人都觉得这项技术安全无害的时候，我们再放出南美的证据。”

　　“时机很重要。”她说，“早了没人信，晚了来不及。”

　　“我知道。”我收起玻璃管，“我会盯着。”

　　她喝了最后一口饮料，把空瓶捏扁扔进垃圾桶。

　　远处一架夜航飞机划过天际，红灯一闪一闪。

　　我打开手腕上的终端，重新调出南美坐标。系统刚刚更新了监测数据：三个点的能源消耗同步波动，间隔精确到毫秒。

　　这不是实验，是联网。

　　屏幕右下角，红色坐标准星缓缓移动，最终锁定在雨林深处某一点。

　　一道加密信号正从那里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