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药品清单里的战争痕迹
我盯着那行提示,Wang_Jian_Guo的账户名像钉子扎进眼睛。系统已经切断外联,物理隔离启动,但入侵者的痕迹还在日志深处闪着红点。这不是普通攻击,是冲着神经图谱来的。他们要的不是数据,是活人的意识样本。
“查尔斯。”我低声说。
裴听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你那边断了多久?”
“三分钟。现在安全。”
“别信这个‘安全’。”她说,“刚才那笔转账我已经发出去了,康宁制药的财务总监马上会看到一笔二十万的‘咨询费’入账通知。他要是真敢收,就得给我们开后门。”
我没回话,打开本地数据库,把M-7的分子结构重新输入。系统开始模糊匹配,几分钟后跳出一个药品名称:安宁宁片。抗抑郁类,辅料成分和特供麻醉剂一致度91.3%。生产厂商:康宁制药。
“找到了。”我说,“药的名字叫安宁宁片,备案用途是公立医院心理科配给。”
“公开渠道拿不到出库清单。”裴听霜说,“但他们最近三个月有三批货标注‘高敏管控’,走的是特殊物流通道。我要钱,也要时间。”
“你给的时间够用。”我抓起外套往外走。
十分钟后,我在一间临时租用的办公室里接入军区认证模拟程序。屏幕上跳出后勤部密钥申请界面,我输入伪造编号,上传电子签章。理由栏写着:应对边境突发心理干预危机,需紧急调阅相关药品流通记录。
系统验证通过。
几乎同时,裴听霜那边也传来消息:“钱到账了。对方打开了内部查询端口。”
我们同步导出了三批“高敏管控”药品的运输清单。目的地清一色写着:圣恩疗养中心。三家分院,分布在西南、西北和沿海港口城市。
“又是他们。”我说。
“不只是疗养院。”裴听霜说,“这批货是从港口医药仓库发出的,今晚还有一车要运往港城码头,预计凌晨一点装船,标签写的是‘宗教捐赠物资’。”
我站起身:“我去码头。”
“等等。”她说,“你一个人进不去。那边有红外监控和巡逻犬队,集装箱贴了免税标签,不能随便动。”
“我不动整箱。”我说,“只取样。”
半小时后,我穿着冷链维护工的制服混进了码头作业区。胸前挂着临时工牌,手里提着温控检测仪。目标集装箱编号CNU482761,冷藏药品专用箱,设定温度4℃。
我绕到箱体侧面,借着工具箱遮挡,在底部安装微型震动传感器。只要有人靠近或移动箱子,信号就会传到裴听霜的手持终端。然后我退到远处配电柜后,等她下一步指令。
“海关抽检单我已经让艾琳娜的人送过去了。”她说,“假通知会在四十分钟后送达监管办公室。他们一乱,押运人员就会撤离岗位。”
我靠着墙蹲下,手表指针指向十二点四十七分。
三十九分钟后,码头广播突然响起调度变更通知。两辆押运车先后驶离原定停靠位。巡逻犬队被调往另一侧查验区。监控探头转向了主入口方向。
就是现在。
我快步走向CNU482761,从工具包里取出撬片。箱门锁具是标准机械扣,几秒就开了。我掀开外层保温膜,找到夹层接缝处,用力撕开。
里面没有额外包装盒,只有几个真空密封袋,装着白色粉末。我剪下一小包塞进口袋。再往深处摸,手指碰到了一块硬物。
拿出来一看,是块军装残片,深绿色呢料,边缘烧焦,上面沾着黑褐色污迹。我闻了一下,是血,干了很久的血。
我把布料摊平,发现胸口位置还连着一块金属铭牌。锈得很厉害,但我用随身小刀刮了几下,看清了刻字:
姓名缩写:L.M.Z
服役编号:LN-0941
所属单位:蓝星第七研究院技术安全部
我脑子嗡了一声。
林默之。
原世界实验室的安全主管,也是“灵能共振阵列”项目最后一天在岗的人。七年前,星核异变前夜,他没出现在撤离名单上。所有人都以为他逃了,或者死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现在,他的军装碎片,出现在克莱因工业控制的药品夹层里。
我握紧铭牌,手心出汗。这不是巧合。查尔斯在越南做过“冥河”项目,后来消失几年,再出现时已经是克莱因工业高管。而林默之失踪的时间,正好接在他之后。
他们认识。甚至可能合作过。
更可怕的是,这种药从1972年就开始布局。查尔斯早年申请的记忆操控专利,和技术档案里的M-7配方高度相似。这意味着什么?几十年来,他们一直在用人做实验。不止是现在的志愿者,还有过去那些消失的人。
我收好证据,正准备离开,对讲机响了。
“陈昭。”裴听霜声音压得很低,“财务总监刚给我回了邮件,说这笔钱‘误会了’,要退回。但他附了一张照片——是你们刚才打开的那个集装箱内部编号贴纸。他说,这批货明天早上八点必须离港,否则会被海关直接封存。”
“他知道我们在查。”
“他知道有人动了心思。”她说,“但这张照片是提醒,也是试探。他在等我们下一步动作。”
我把军装碎片放进防水袋,塞进内袋。
“那就让他看。”我说,“让康宁制药知道,有人盯上了他们的‘安宁宁片’。”
“你想干什么?”
“公开举报。”我说,“以军方名义,提交药品异常流向报告。就说我们在边境发现了疑似精神控制药物的使用迹象,源头指向圣恩疗养中心。”
“这会引来调查,也会打草惊蛇。”
“就是要惊蛇。”我说,“让他们慌。只要他们开始转移货物,就会露出破绽。”
她沉默了几秒:“行。我来处理举报流程,用多重跳转IP发送,不留痕迹。你先撤,别留在现场。”
我没有动。
集装箱门还没关严,风吹进来,掀动那块残留的布角。我盯着它看了很久。
林默之当年为什么会失踪?他是不是也像这些志愿者一样,被塞进了别人的记忆?还是说,他根本就是自愿参与实验,结果失败了?
我摸出手腕上的上海牌机械表,表盖内侧“技术报国”四个字硌着手心。
原世界的实验室爆炸前,最后一段监控录像里,有个背影走进核心控制室。身高、体型,都像他。
而现在,他的遗物出现在这里,夹在一箱伪装成抗抑郁药的神经制剂中间。
说明什么?
说明这场战争,从来就没停过。
我合上箱门,重新锁好,转身走向码头外围的货运通道。远处灯塔亮着,照在海面上,波光像碎玻璃一样晃。
走到拐角处,我停下,从口袋里拿出那包白色粉末。撕开一角,轻轻抖出一点在指尖。
颜色纯白,颗粒细密。
我把它抹在唇边,尝了一下。
苦的。带着一点金属味。
这不是普通药粉。
我收起来,继续往前走。
裴听霜在货轮舷梯下等我。她看见我,抬了下手里的通讯器。
“消息发出去了。”她说,“举报信已送达三个监管部门邮箱。接下来,就看他们怎么反应。”
我点头。
她看着我:“你手上那块布……真是林默之的?”
“是他。”我说。
她没再问。
我们站在阴影里,看着那艘即将启航的货轮。甲板上灯光昏黄,工人正在做最后检查。
我知道,这一船货不会顺利出港。
但我也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
真正的链条,还在更深的地方藏着。
我攥紧口袋里的粉末,目光落在驾驶舱方向。
那里有个人正低头看文件。
我看不清脸。
但他的左手,戴着一块老式军用手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