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向日葵的花瓣偏了半秒。

　　我盯着它，手指还在主控台的切换键上方。信号流没断，虚假日志还在往外送，敌方的数据请求频率越来越高。他们以为自己在偷看我们的崩溃过程，其实不知道我们正借着这根线，往他们系统里埋刀子。

　　“沈砚秋。”我开口，声音不大。

　　“我在。”她立刻回应，终端光标已经跳到预设协议入口。

　　“启动‘星辰箭’封装。”我说，“用硅土共振层做掩护。”

　　她没问为什么。我知道她懂——原世界的灵能共振阵列频率极低，不属于当前时代通信谱系，敌方防火墙不会标记为异常。我把玻璃管贴到终端接口上，那一撮硅土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主控屏上的数据波形出现细微抖动，像心跳漏了一拍。

　　这就是掩护层建立了。

　　编译进度条开始走动。0.3%、0.7%、1.2%……每一帧代码都被包裹在硅土激发的杂频信号里，看起来就像设备自检时的正常波动。敌方服务器还在疯狂下载伪造日志，完全没察觉真正的攻击程序正在成型。

　　“情绪锚定信道还能用吗？”我问。

　　“残留信道稳定。”她说，“向日葵花田的光影模式已转为低频脉冲，可以嵌入载波。”

　　“加进去。”我说，“让他们误判这是新一轮心理干扰。”

　　她输入指令。全息投影里的花田轻轻摇晃，阳光角度变了。那些金色花瓣释放出人眼看不见的震荡波，混进“星辰箭”的传输流中。敌方如果监测到这段信号，第一反应会是防御意识操控类攻击，根本想不到里面藏着的是反制程序的核心封包。

　　封装进度达到68%。

　　突然，追踪面板闪红。敌方加密层级提升了，第七次密钥迭代完成，AI行为预测模块上线。这意味着他们开始分析我们的操作习惯，试图预判下一步动作。

　　“他们要改规则了。”我说。

　　“那就让他们看错方向。”沈砚秋调出一段旧日志，“还记得查尔斯左手缺小指的事吗？还有他成立国防承包商的时间？”

　　“记得。”

　　“我把这些信息合成一段语音脚本，叫‘命运悖论’。等‘星辰箭’侵入成功，优先播放这个。”

　　我不说话。这招不是为了破坏系统，是为了打乱操作员的心神。人在听到与自己高度相关的陌生信息时，本能会迟疑一秒。就是这一秒，足够程序完成深度植入。

　　封装进度92%。

　　我调出全球仿生人节点图。372个海外设备处于休眠状态，分布在二十多个国家。没有它们作为中继，“星辰箭”无法实现全球同步回传。

　　“启用建筑值预支协议。”我说。

　　系统弹窗跳出：【风险提示：若目标未达成，技术解锁将冻结72小时】。

　　我确认执行。

　　下一秒，所有休眠节点亮起绿灯。能源激活，天线校准，等待指令注入。这些机器原本要等下次例行维护才会唤醒，但现在，它们提前响应了召唤。

　　“星辰箭封装完成。”沈砚秋说。

　　“准备释放。”

　　“等等。”她忽然压低声音，“敌方带宽下降了，可能是察觉异常。”

　　我看了一眼数据流。确实，下载速度从每秒8.3MB降到1.2MB，连接还没断，但明显在收缩接收范围。他们在收网，准备切断外部输入。

　　“那就现在。”我说，“别等他们断网。”

　　我按下发送键。

　　“星辰箭”离弦而出。

　　第一波信号通过仿生人网络节点扩散，直击克莱因工业旗下七家海外实验室的主控系统。入侵方式不是暴力破解，而是伪装成系统更新包，利用旧版管理协议的漏洞悄悄注入。

　　画面变了。

　　所有屏幕同时跳出视频窗口，自动播放。

　　第一段是查尔斯在越南战场的照片，旁边标注时间地点和军方记录。接着是他收购诺维森制药的合同扫描件，资金流向清晰可见。然后是北极站伽马基地的内部监控录像，显示他的直升机曾在禁飞区降落。最后是他在私人办公室签署断供协议的画面，音频同步播放：“让他们饿死在技术荒原上。”

　　证据一条接一条，无法屏蔽，无法关闭。只要设备联网，就会强制弹窗。

　　“去中心化缓存启动。”我说。

　　路灯控制器、交通摄像头、医院调度屏……凡是接入民用物联网的终端，都在断网前收到了关键片段的备份。哪怕敌方物理断开服务器，这些街头设备仍继续循环播放。

　　二十秒后，纳斯达克网络安全板块指数暴跌。

　　沈砚秋看着金融监控屏：“克莱因工业股价跌停，三家关联企业停牌。”

　　系统提示音响起：【网络防护系统解锁，建筑值+800】。

　　实验室灯光恢复平稳。窗外天色微亮，晨光照在主控台上，映出我和她的影子。

　　“查尔斯先生。”沈砚秋轻声说，“您现在买跌自己的股票还来得及。”

　　我没说话。手指离开按键，轻轻抚过玻璃管。硅土安静地躺在里面，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

　　追踪面板显示，敌方移动服务器车所在地发生火警报警，消防系统自动启动。但我们都知道，那不是意外。车内信号源彻底中断，无人发出求救。

　　“他们销毁设备了。”我说。

　　“来不及了。”沈砚秋关掉蓝黑钢笔的转笔动作，“证据已经传出去了。”

　　我点头。这场反击从一根虚假连接开始，到全球曝光结束。我们没动用一枪一弹，只用数据完成了审判。

　　主控屏突然闪了一下。

　　一个新消息弹出：【文明不可跃迁，除非人类配得上它。】

　　这不是系统提示。这是我自己刻进底层协议的一句话，从未触发过。

　　现在它出现了。

　　我盯着那行字，还没来得及反应，沈砚秋的声音又响起来：“陈昭，你看海外节点反馈。”

　　我转头。

　　地图上，十几个原本属于克莱因工业的实验室终端，正在主动上传新数据。内容不是日志，也不是文件，而是一段段录音。

　　有工程师说：“我们早就知道他们在造假。”

　　有人低声哭诉：“我不想再参与这种项目。”

　　还有一个声音很清晰：“请把这段交给龙国团队，我们需要保护。”

　　这些设备本该被远程擦除，但它们没有。反而在“星辰箭”注入后，自发开启了反向传输。

　　“他们在求援。”沈砚秋说。

　　我握紧玻璃管。原来不只是我们在进攻，也有人在等着这一刻。

　　主控台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又由绿变蓝。新的连接请求进来，不是攻击，是握手信号。

　　我伸手准备回应，指尖刚触到键盘——

　　沈砚秋突然抬头：“等等，这个IP地址……是南极科考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