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那行字消失后，我立刻调出量子熔炉的底层日志。波纹形成的神经脉冲图还在缓存区残留，像是某种生物密钥的触发信号。玻璃管里的硅土开始轻微震动，贴在掌心发烫。

　　“它认得这个频率。”我说，“不是数据，是活体识别。”

　　沈砚秋站到基因分析仪前，蓝黑色钢笔在指间转了一圈，插进设备接口。屏幕闪了一下，弹出权限请求：需绑定原始生物样本。

　　我拧开玻璃管，把那撮硅土倒进采样槽。系统嗡鸣一声，界面刷新，跳出一串加密目录——原世界实验室的基因库索引自动加载了。

　　“数据库醒了。”裴听霜凑过来，“但缺对照组。我们手头没有查尔斯的DNA。”

　　“有。”沈砚秋盯着监控回放，“林雪薇烧毁的照片残片里，边缘沾过血迹。那是她摘下手套时划破的，和查尔斯在瑞士银行密钥上留下的样本来自同一采集批次。”

　　裴听霜立刻接入金融黑账日志，调出生物账户登录记录。时间戳显示，最近一次基因验证是在七国会议前四小时，地点标注为“东海临时观测站”。

　　“他在那里做过现场比对。”她说，“用的是军用级便携设备。”

　　我将两组数据导入模型，启动交叉验证。进度条刚走到30%，主屏幕突然闪烁，林雪薇的照片残片在高温下自燃，火苗顺着相纸边缘卷起。

　　“读取窗口要关闭了！”裴听霜拍下紧急保存键。

　　就在最后一帧图像即将消失时，火焰中浮现出一行代码——不是文字，是意识上传程序的核心指令段，嵌在她亡夫遗照的背景纹理里。

　　“这不是照片。”沈砚秋低声说，“是存储介质。”

　　代码被自动捕获，注入基因分析系统。原本停滞的比对进程突然加速，三分钟后，屏幕上弹出红色结论框：

　　【匹配确认：查尔斯·霍克与七国间谍网络成员基因序列一致性达99.8%】

　　“家族性关联。”我指着谱系图，“这些人都经过同源基因编辑，修饰位点集中在记忆强化区。他们不是雇佣关系，是培养出来的。”

　　裴听霜放大资金流图表：“每次技术泄露后二十四小时内，都有大额转账进入离岸生物账户，用途标注为‘维护费’。时间点和基因激活周期完全重合。”

　　沈砚秋忽然按住太阳穴：“等等——林雪薇的脑组织活性又波动了。”

　　主屏分出一个子窗口，显示她遗留脑波监测数据。频率曲线正与某段加密基因片段共振，像是有人在用她的神经通路传递信息。

　　“不是干扰。”我看懂了模式，“是解码辅助信号。她还在试图告诉我们什么。”

　　系统提示部分基因序列存在人工修饰层，真实数据被覆盖。我调出文明重启系统的底层权限，输入“反基因篡改协议”。界面跳出警告：此操作不可逆，将剥离所有非自然编辑痕迹。

　　“干掉它。”裴听霜说。

　　我按下确认。算法开始逐层剥离虚假修饰，像剥开一层层伪造的历史。随着真实基因链暴露，三维模型自动生成——每一条突变都对应一次技术外泄事件，坐标、时间、受害方全部精准匹配。

　　“看这里。”沈砚秋指向一处节点，“第一次基因同步发生在1963年，项目代号‘黎明计划’。当时龙国刚完成初代基因编辑实验，资料全数失踪。”

　　裴听霜冷笑：“他爸那一辈就开始偷了。”

　　模型继续推演，显示出完整的技术转移路径：从龙国实验室窃取原型，境外改良后，再通过间谍网络反向渗透，控制关键技术节点。

　　“这不是商业竞争。”我说，“是系统性掠夺。”

　　就在这时，熔炉区域传来低频震动。紫焰在反应腔内缓缓升起，形成一个悬浮的天平轮廓。

　　“审判机制响应了。”沈砚秋说，“但它需要三人认证才能激活。”

　　我走向主控台，手掌贴上识别区。指示灯亮绿。

　　沈砚秋取出钢笔，笔帽刻着的“破局”二字轻轻碰触认证端口。第二盏灯亮起。

　　裴听霜把ZIPPO放在台面，拇指一推，火苗跳出来，又迅速合上。“这一把火，不是为了毁，是为了判。”她说完，将戒指压上第三个传感器。

　　三灯齐亮。

　　熔炉内的紫焰猛然拉长，扭曲成一道立体投影。数据流交织成横梁，两端分别凝结出符号：一边是锁链缠绕的芯片，标着“技术垄断罪”；另一边是展开的手掌托着光粒，写着“人类进步权”。

　　天平静止片刻，开始缓慢倾斜。

　　可就在裁决即将落定时，主屏画面一闪，林雪薇的影像出现了。不是照片，是动态意识残影。她站在一片虚空中，面前是周明远的背影。

　　“别启动。”她的声音直接传入系统，“他还活着，在深层服务器里。如果审判开启，他会第一个被清除。”

　　裴听霜猛地抬头：“她在阻止我们？”

　　“不。”沈砚秋盯着她的微表情，“她在争取时间。她想救他。”

　　我盯着天平，手指悬在最终确认键上方。只要按下，整个系统就会进入自动化裁决流程，所有关联节点将被永久封锁。

　　可林雪薇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她转过身，看着我们，嘴唇动了动。

　　沈砚秋突然轻触钢笔笔帽，低声说：“破局。”

　　这两个字像是触发了某种心理锚点，林雪薇的眼神变了。波动的脑电曲线趋于平稳，意识残影退到画面边缘，不再阻拦。

　　裴听霜把打火机收回口袋，指尖用力掐了一下掌心。

　　我按下确认键。

　　天平剧烈震颤一下，随即稳定。锁链崩断，芯片坠落，手掌接住光粒，缓缓上升。

　　熔炉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声音，像是某种古老机制终于启动。控制台自动生成一份加密判决书，标题是：

　　**基于基因序列的技术罪责认定及执行预案**

　　下方列出七十三项罪行明细，每一项都附带自动封锁指令。

　　“它开始推送了。”裴听霜看着传输进度，“目标节点全是克莱因工业的核心服务器。”

　　沈砚秋收起钢笔，顺手摸了下桌上的绿萝叶片。叶子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裴听霜的ZIPPO在口袋里发出轻微金属碰撞声。

　　我仍站在主控台前，手没离开认证区。熔炉中的天平还在旋转，紫焰映在所有人脸上，一明一暗。

　　林雪薇的照片彻底化为灰烬，随气流升腾，最后一点微光钻进熔炉核心，消失了。

　　主屏幕突然刷新，弹出一条新消息：

　　【检测到外部访问请求，来源：瑞士第三账户“灰流”】

　　裴听霜立刻调出防火墙日志：“是他……他还连着系统。”

　　我盯着那串IP地址，手指慢慢收紧。

　　沈砚秋开口，声音很轻：“现在你知道他在哪了。”

　　裴听霜拿起对讲机，只说了三个字：“切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