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勤车刚拐上主路，裴听霜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眉头一抬，“环保局的人到了，会议提前半小时开始。”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表盘上的时针正指向七点四十分。手套还在口袋里，指尖碰到了微型计算器，它刚刚震动了一下——系统提示建筑值+30，来自公众参观后的社会信任模块解锁。

　　我没说话，只是把平板打开，调出昨晚整理的数据模型。窗外的城市灯光一排排闪过，远处风力发电机的剪影在夜色中缓慢转动。

　　会议室在市局东楼三层，门开着，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为首的女性戴银框眼镜，面前摆着文件夹，抬头看我们进来，语气直接：“你们迟到了。”

　　“路上雪大。”裴听霜坐下，包放在腿上，ZIPPO打火机在指间转了一圈，又收回去。“但没耽误事。”

　　她把平板推到桌中央，点开演示文稿。屏幕上跳出一组动态图表：生物能回馈系统的能量流转路径、代谢电能回收率、年度减排估算值。

　　“这是四代机动物实验的数据。”她说，“每台设备运行一年，可实现等效50吨二氧化碳减排。我们申请将这部分纳入碳核算体系，申报碳信用额度。”

　　眼镜女人没动，旁边男同事翻了两页材料，“人造器官项目本身能耗高，冷却系统、恒温舱、数据集群全年运转，单月用电量相当于一个中型工厂。你们一边排放，一边卖碳额度？”

　　我说：“B区能耗监测端口可以开放给第三方审计。所有数据实时上传，接受监督。”

　　她抬眼，“你凭什么让人相信？”

　　我调出手机里的新闻截图，投影到大屏。画面是一个女孩戴着VR头盔，脸上带着惊讶的笑容，标题是《亲历者讲述：我在实验室看到了未来》。

　　“这不是宣传。”我说，“这是第一批公众代表的反馈。他们进过展示区，看过培养舱，体验过模拟系统。有人哭了，有人想带同学来研学。信任不是喊口号喊出来的，是让他们亲眼看见。”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裴听霜接话：“我们还准备发布《生命科技绿色白皮书》，联合第三方机构做全生命周期碳足迹评估。从材料采购、制造流程到废弃处理，每一环都透明。”

　　眼镜女人终于翻开笔记本，写下一行字。

　　“试点可以。”她说，“但有两个条件。第一，必须接入市碳交易平台，按季度提交核查报告；第二，首笔资金只能用于环保升级项目，不得挪作他用。”

　　“没问题。”裴听霜说，“我们申请建设第二基地的通风与防护系统，全部采用节能材料，施工过程也会记录碳排放。”

　　我补充：“火山基地选址已完成，地质结构稳定，能源可利用地热循环。建成后整体能耗比现有设施降低40%。”

　　她合上本子，“那我就报上去。如果通过，最快明天会有批复。”

　　话音落下，我的手机震了一下。系统界面无声浮现：【建筑值+10】。这是B区监控模块接入的反馈。

　　不到二十分钟，裴听霜的邮箱弹出交易所确认函。她点开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把ZIPPO打火机拿出来，在桌面上轻叩了三下，然后收进包里。

　　“成了。”她说。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风没停，街灯照着未化的雪，几辆公务车停在楼下，尾灯亮着红光。远处那组风力发电机还在转，叶片划破夜空的声音隐约传来。

　　手机又震了一次。系统提示：【建筑值+30】。这次是碳交易接口认证完成的奖励。

　　我知道，这不只是钱到账的事。这是第一次，我们的技术被正式纳入国家可持续发展框架。不再是边缘项目，也不是秘密基地，而是可以公开核算、合法交易的一部分。

　　裴听霜走到我旁边，“钱够建第二基地的通风系统了。”

　　“还要加装防护层。”我说，“西翼岩层有断层迹象，程卫国提过需要强化支撑。”

　　“预算不够。”她看着手机，“这笔钱只能覆盖基础建设。剩下的得另想办法。”

　　“先开工。”我说，“只要通道打通，后续资源会跟上。”

　　她点头，“艾琳娜那边说，北欧有个小国愿意买我们的碳额度，价格比国内高15%。要不要走一趟？”

　　“暂时不急。”我说，“先把本地试点做扎实。别人看得见，才愿意信。”

　　我们走出大楼时，已经快九点。夜风刺脸，地上结了薄冰。通勤车在路边等着，司机摇下车窗问方向。

　　“回园区。”我说。

　　车启动后，我打开平板，调出五代机免疫调节模块的预备试验参数。屏幕亮起的瞬间，系统再次提示：【新任务解锁：构建临床级生物隔离舱-建筑值需求：100】。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手指滑动，把图纸保存到本地。

　　裴听霜靠在座位上，闭着眼，“明天上午十点，交易所要签正式协议。你得露面。”

　　“嗯。”我说。

　　她没睁眼，“你知道吗？以前我爸总说，钱才是硬道理。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硬道理，是让钱流向该去的地方。”

　　我没回答。车窗外，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映着雪地泛出冷光。远处实验室的轮廓渐渐清晰，主楼顶层的信号塔闪着绿灯。

　　车驶入园区大门，减速停下。警卫探头确认身份，栏杆抬起。

　　我低头继续看数据，免疫调节的阈值曲线有些波动，需要重新校准算法。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标注出三个异常节点。

　　裴听霜忽然开口：“你觉得，他们会让我们一直顺利下去吗？”

　　我没抬头，“谁？”

　　“所有盯着我们的人。”她说，“查尔斯不会罢手，那些资本也不会。”

　　“那就让他们看。”我说，“我们不做黑箱，也不怕审计。每一步都走得出来，每一笔账都算得清。”

　　车重新启动，驶向地下车库入口。头顶的摄像头转动了一下，红光闪了半秒。

　　我合上平板，放进包里。手指碰到玻璃管，里面的硅土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