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还在手里，屏幕上的免疫调节参数没关。我盯着那三个异常节点，手指在上面划了两下，重新加载数据流。系统刚提示新任务解锁，建筑值差五十点才能启动临床级隔离舱建设。这五代机模块必须马上落地。

　　程卫国从设备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件。“昨晚的权限日志又查了一遍，修改记录确实存在。时间是三点十四分，持续十七秒，改的是试验舱的数据读取权限。”

　　我把平板放下，打开备用终端。“主网不能再用了。今天所有校验都走离线通道。”

　　他点点头，“示波仪已经接好，在B区等你。”

　　我起身往B区走，工装外套口袋里的计算器震动了一下。系统没有弹窗，只是在角落闪了个小红点——危机预警已激活。我没停步。

　　B区的调试台前围了三个人。神经耦合模拟进度卡在97.8%，离99%的临界值还差一点。放大器反馈曲线有轻微延迟，每次运行到第七阶段就会出现0.3秒的滞后。

　　“调出D-9犬实验的原始数据流。”我说。

　　技术人员把文件打开。我一帧一帧往后拉，看到第142组信号时停下。响应阈值设高了，导致反馈被压缩。我手动把增益系数下调0.6，重新跑模拟。

　　程卫国把示波仪推过来。“你看波形。”

　　屏幕上两条线并行推进，这次没有抖动。最终数值跳到99.2%。

　　“可以了。”我说，“通知手术组，准备接入真人试验。”

　　回到主控室时，志愿者名单已经放在桌面上。张立军，38岁，慢性心衰晚期，签署协议超过七十二小时，身体指标符合标准。麻醉团队确认过风险等级，手术定在上午十点。

　　我拿起笔，在名字旁边画了个勾。

　　十点零二分，张立军被推进手术舱。我站在主控台前，耳机里传来麻醉师的声音：“患者心率118，血压偏高，建议推迟。”

　　我看了一眼监控画面。他躺在那里，手抓着床沿，呼吸急促。

　　“接通内线。”我说。

　　通话键亮起。

　　“张立军，我是陈昭。”

　　他眨了眨眼，看向摄像头。

　　“我不是医生，是负责这个系统的工程师。”我说，“你要植入的不是人工心脏，是免疫调节模块。它不会替你跳动，而是帮你重建身体的防御机制。动物实验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术后恢复周期平均七天。”

　　他没说话。

　　我调出D-8犬的恢复曲线图，投影到他头顶的显示屏上。“你看这个波动，这是它的T细胞活性变化。第三天开始上升，第五天恢复正常水平。你的情况比它好。”

　　他手慢慢松开了床沿。

　　“现在要打麻药了。”我说，“醒来以后，你会感觉胸口有点闷，那是模块在工作。别怕。”

　　麻醉师点头，开始注射。

　　我摘下耳机，转向程卫国。“生命体征实时同步，生物电反馈单独走一条线路，不要接入主网。”

　　他应了一声，去检查接线。

　　手术开始十五分钟后，外部防火墙警报响起。屏幕上跳出IP追踪路径，有境外地址正在扫描实验室端口。攻击强度不高，但频率密集。

　　“是试探。”我说。

　　“要不要切断外联？”

　　“不用。裴听霜之前部署的诱饵服务器还在运行吧？”

　　“在。”

　　“让流量全导过去。真实数据全部离线传输，谁也拿不到。”

　　我盯着张立军的生命体征曲线。心率下降，血压稳定，呼吸频率进入麻醉区间。植入程序启动。

　　四个小时后，模块成功嵌入。影像显示位置准确，与周围组织贴合良好。我让技术员关闭手术灯，转入观察模式。

　　第一阶段结束。

　　接下来是七十二小时关键期。

　　第一天平稳。体温正常，血氧饱和度维持在96以上。免疫因子水平略有波动，属于术后正常反应。

　　第二天下午四点，警报响了。

　　炎症因子突然升高，白细胞计数上升15%。程卫国立刻冲过来。

　　“可能是材料残留引发非特异性免疫激活。”他说，“要不要用抑制剂？”

　　我调出细胞级动态影像。画面中，T细胞群正在向模块周围聚集。这不是排异，是主动识别过程。

　　“不是排斥反应。”我说，“是免疫系统在学习。”

　　“你确定？”

　　“看这里。”我把画面放大，“这些T细胞没有攻击行为，它们在建立新的分布模式。五代机正在重组免疫网络。”

　　“可万一……”

　　“再等等。不准用药。”

　　我们盯了整整六个小时。炎症因子水平在第六小时达到峰值，之后开始缓慢下降。T细胞活性曲线出现规律性起伏，像是在同步某种节律。

　　程卫国低声说：“它真的在‘学习’人体……”

　　我没有回答。数据在说话。

　　第三天凌晨两点，所有指标回归正常范围。炎症因子下降82%，自体抗体无异常生成。模块开始自主调节免疫平衡。

　　“成了。”程卫国松了口气，“人体试验成功。”

　　我按下记录键。系统界面一闪：【建筑值+50】。

　　操作台右下角弹出提示，临床级生物隔离舱的建造进度条开始填充。还差二十点。

　　我回头看了眼大屏。张立军仍在沉睡，呼吸平稳。监护仪上的曲线安静而稳定。

　　“你去休息吧。”我对程卫国说。

　　他摇头，“我还得检查一遍备用电源，昨天发现继电器有点发热。”

　　他转身离开，中山装的背影慢慢走远。

　　我坐回椅子，重新调出手术全程数据流。从植入到免疫重构，每一个节点都清晰可查。我把权限异常那段标记为高危，存进加密档案。

　　窗外风雪未停。主楼顶层的信号塔绿灯还在闪，一下，一下。

　　手机震动。裴听霜发来消息：“碳额度交易首笔回款到账，第二基地的通风系统可以开工了。”

　　我回：“先加防护层。西翼岩层有断层，支撑结构要加强。”

　　她很快回复：“预算不够。剩下的钱得靠下一笔交易补。”

　　“不急。”我打字，“先把本地试点做扎实。”

　　收起手机，我打开隔离舱设计图。建筑材料需要耐高温复合合金，目前库存不足。系统提示下一项任务是“建立特种材料生产线”，需求建筑值150。

　　我记下编号，准备明天提交申请。

　　凌晨两点十七分，机械表指针指向这个时刻。我站起身，活动肩膀。右肩旧伤有点发紧，像是受潮。

　　主控室只剩我一个人。其他人都去休息了。只有几台显示器还亮着，映着冷光。

　　我走到操作台前，重新播放那段免疫系统自我重构的影像。T细胞像被引导一样，形成新的网络结构。模块在中间，像一个核心节点。

　　这不只是修复器官。

　　这是重建生命规则。

　　突然，屏幕左下角闪了一下。

　　不是警报，也不是系统提示。是一行小字，出现在日志底部：【未知脚本活动检测，持续时间0.8秒】。

　　我立刻调出权限变更记录。

　　昨夜三点十四分的修改已经被清除，但现在又有新的痕迹。虽然被自动拦截，但说明后门程序没有完全消失。

　　我把它截下来，放进高危档案，标记为“优先级最高”。

　　然后我打开通讯模块，输入一段指令。

　　这是新设置的反追踪程序，一旦发现异常访问，会反向注入测试代码，锁定源头。

　　做完这些，我才坐下。

　　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节奏和键盘声一样。

　　外面风更大了。

　　雪拍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音。

　　我盯着屏幕，等下一个信号出现。

　　手指还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