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两个字发出去后，主控台的灯光忽然暗了一下，又恢复正常。我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凌晨五点零一分，距离天完全亮还有四十分钟。

　　裴听霜的声音从侧边传来：“查尔斯控股的三家军工企业，股价开始跳水。”

　　我转头看她。她面前的终端上，三条红色曲线正在急速下滑。其中一家负责电磁炮组件供应的公司，跌幅已经超过百分之十五，交易量瞬间放大。

　　“熔断机制触发了。”她说，“市场在抛售他的技术信心。”

　　我没有说话，手指直接调出系统里存着的Q-7电磁炮真实测试数据包。这是上一场信息战留下的战利品。我把原始日志导入三维建模模块，几秒钟后，一段动态影像生成：潮湿环境下，电容组接连爆裂，控制系统反复重启失败，最后整套装置冒烟停机。

　　画面定格在故障率73%的统计图上。

　　“就用这个。”我说。

　　十分钟后，军方代表带着两名随行人员重新进入实验室。他脸色沉稳，但眼神里的犹豫没藏住。他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不确定该不该信我们。

　　“目前局势不稳定。”他说，“上级要求我们评估所有可能的风险来源。”

　　我点头，把刚才生成的三维模型推送到主控屏上。画面放大，清晰展示每一次充能失败的过程节点。

　　“这不是猜测。”我说，“这是他们自己测试舱的数据。高湿度环境会引发绝缘层击穿，而他们的解决方案只是加装干燥剂。”

　　裴听霜接话：“与此同时，这三家公司背后的资本已经开始撤退。过去两个小时，股东净流出资金达九点三亿。如果这种趋势持续，他们的供应链会在七十二小时内断裂。”

　　军方代表盯着屏幕，眉头越皱越紧。

　　“你们想说明什么？”

　　“说明敌人已经虚弱。”我说，“现在不是我们怕他们突袭，是他们怕失去最后的机会。一旦市场彻底崩盘，查尔斯只能靠武力挽回局面。而我们的反应堆，就是他们的目标。”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所以你建议启动联合防御协议？”他问。

　　“不是建议。”我说，“是预警。系统刚刚加载新的危机模拟，未来四十八小时，发生物理攻击的概率上升到81%。如果我们不提前布防，等他们动手时，一切都晚了。”

　　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打开手提箱，取出一份加密文件翻看。我知道他在等指令确认。

　　裴听霜这时站起身，从平板上调出一份文档。格式标准，红头标题，落款处盖着模糊但可辨认的公章影印件。

　　“国务院紧急科技动员令副本。”她说，“编号JN-KJ-0465，授权关键技术单位在非常时期接受国防体系协同保护。原件已在传输途中，预计两小时后抵达。”

　　那是假的。但我们都知道它看起来是真的。

　　军方代表看了很久，最终合上箱子，说：“我需要验证权限。”

　　“可以。”我打开双密钥认证界面，“所有防御指令必须由双方同时授权。你们掌握外部安防系统启动权，我们保留核心系统控制权。任何一方单方面操作都将被锁定。”

　　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签字过程很快。协议一式两份，电子签名同步上传至军方备案通道。就在他放下笔的瞬间，主控台响起提示音。

　　我回头看向程卫国那边的监测面板。

　　“应变补偿阵列安装完成。”他说，“超导纤维缠绕层已激活，压力自检正在进行。”

　　我立刻切换到反应堆结构监控页面。之前那道应力裂纹的位置，现在覆盖着一圈细密的银色网格。这是用量子通信项目拆下来的高纯度超导纤维临时拼凑的支撑网，配合系统解锁的“微型应变补偿阵列”，能在微米级层面实时调节形变。

　　进度条缓慢推进：37%……59%……82%……

　　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屏幕上。

　　98%，警报灯闪了一下。

　　“冷却液流速波动。”程卫国说，“调整泵压。”

　　我手动输入参数修正值，延迟两秒后，曲线平稳下来。

　　100%。

　　绿灯亮起。

　　主控屏弹出状态报告：“聚变腔体结构完整性恢复，输出波动率0.28%，系统运行评级：稳定。”

　　我松了口气。

　　军方代表也看到了结果。他拿起通讯器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转向我。

　　“第七防区已接入防御网络。”他说，“外围警戒部队十分钟内到位，空中巡逻编队也将调整航线覆盖本区域。”

　　“谢谢。”我说，“但我们还得守住这里。”

　　“我们会守住大门。”他说，“只要你们，别停下。”

　　说完，他带着人走向地下通道入口。厚重的装甲门缓缓关闭，最后一道身影消失在通道深处。

　　我回到主控台前，手指习惯性地敲击桌面，节奏和心跳一致。

　　裴听霜坐回终端旁，打开一个新的交易界面。她的光标停在一串股票代码上，还没点下去。

　　“你还打算继续做空？”我问。

　　“不止。”她说，“我要把他的融资渠道全堵死。等他发现连银行都不给他放贷的时候，才会明白什么叫全面绞杀。”

　　我没再说话。系统界面弹出新提示：建筑值剩余67点，危机预警模块仍处于待命状态。

　　我调出全频段侦测雷达，开启自动扫描模式。能量波动曲线平静，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间歇。

　　裴听霜突然抬头：“查尔斯刚发布声明，否认Q-7故障，称视频系AI伪造。”

　　“没人会信。”我说。

　　“不一定。”她手指滑动，“有些国家还在观望。他们不怕技术缺陷，怕的是站错队。”

　　我盯着雷达图，一个微弱的信号点在边缘闪了一下，又消失了。

　　可能是干扰，也可能是试探。

　　我按下记录键，标记坐标位置。

　　“让他们看。”我说，“等下一波攻击来了，真相自然会浮出水面。”

　　裴听霜嘴角扬了一下，手指落下，交易指令推送成功。

　　我看着主控屏上的防御协议状态栏，绿色字体显示：“三级战备响应已激活”。

　　手指继续敲着桌面，一下，一下，像在倒数。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值班安保换岗。他们穿着新配发的战术背心，腰间带枪。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晨光已经铺满走廊，照在墙上挂着的应急电源指示牌上。

　　反射的光斑移到我的右肩，正好落在那道旧疤上。

　　有点发烫。

　　我转身回到座位，对系统下达最新指令：

　　“开启全频段监听，所有异常信号即时标记。”

　　系统回应只有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