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单发出后三十七分钟，系统警报没响，但主控台右下角跳出一个不起眼的红点，持续闪烁。我盯着它看了五秒，手指在桌面敲出一段摩斯节奏——是港股服务器心跳异常。裴听霜已经调出了盘面模型，通信板块像被针扎过的气球，开始缓慢鼓胀。

　　她把三大行业热力图叠在一起，指尖划过屏幕，在能源和交通交界处画了条弧线。“看这个走势。”她说，“只要我们不动声色放个风，说第一颗星下周进轨道倾角测试，资金就会自己找上门。这不是炒概念，是市场认得出能落地的东西。”

　　我点头，调出三十年收益推演表。表格里每一行都对应着具体场景：牧区接生时远程呼叫医生、边境巡检车实时回传画面、戈壁滩钻井队避开沙暴路径……我把“每分钟通话成本比电报低70%”这条标红，投到中央大屏。

　　“让听证会的人看这个。”我说，“不是我们在搞军事项目，是我们把通信基建的成本砸到底线以下。他们拦的不是技术，是省钱的机会。”

　　裴听霜冷笑一声，手指滑动，拉出一支航天电子股的日K线。“可有人已经在买票了。你看这只股，昨天还趴着，今天早盘突然放量。账户藏得深，但交易频率对不上普通散户。”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周启明站在门口，手里拎着牛皮纸文件袋，额头上一层细汗。他没说话，先把门关上，然后把文件拍在控制台上。红章盖在“紧急暂停令”四个字上，印油还没干透。

　　“军方要开听证会。”他说，“三天后，闭门议程。理由是‘潜在战略风险’，要求我们暂停所有卫星相关操作，等评估组进场。”

　　我翻开文件，逐条扫过。措辞严谨，流程合规，但通篇不提民生应用，只强调“轨道控制权”“信号加密层级”“境外干扰可能性”。

　　“他们怕的不是风险。”我说，“是不知道这盘棋谁在下。”

　　周启明站在原地，手搭在文件袋上，没收回。他眼神往裴听霜那边偏了半秒，又迅速移开。“我已经按你们说的，把地方备案材料递上去了。可上面压下来的话很硬——说这种事不能由几个技术人员说了算。”

　　裴听霜靠在椅背上，ZIPPO打火机在指间转了一圈，金属面朝下扣在桌沿。“那他们该去查查，是谁在用离岸账户买航天股。”她说，“别一边喊着国家安全，一边把手伸进我们的口袋。”

　　周启明喉咙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别怪我没提醒……有些人嘴上反对，手可没闲着。”

　　他转身走了，脚步比来时慢了两拍。

　　门关上十秒后，裴听霜打开本地日志追踪器，反向抓取刚才那支航天电子股的资金流向。画面跳转，十几个隐蔽节点浮现出来，其中三个通过离岸信托层层嵌套，最终指向一个境外券商账户。

　　“有意思。”她说，“这个账户四十八小时内买了两千三百万港元，全部集中在我们涉及的三家配套企业。买卖节奏精准，不像投机，像建仓。”

　　我盯着那串IP地址，忽然想起什么。调出系统底层记录，筛选过去十二小时所有外部扫描请求。北美总部的标记消失了，但在东南亚某个中转站，留下了一组伪装成广告流量的数据包。

　　“他们在观察。”我说，“不只是查尔斯。有人等着看我们能不能活过听证会。”

　　裴听霜没答话，而是新建了一个分析模块，把军方审批流程图和资金流动图并列排布。她在“听证代表名单”上点了几个名字，随即弹出关联企业持股结构。

　　“这个人。”她指着其中一个，“名下有家私募基金，上周刚增持了一家天线制造商。还有这个——他侄子在一家导航公司任董事，最近申请了三项卫星信号解码专利。”

　　我看着那些交错的线条，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们不是要掐死我们，是要确认我们值不值得入股。”

　　“那就让他们入。”裴听霜声音低下来，“但得按我们的规则来。我们可以公开宣布首星发射进入倒计时，刺激市场情绪。只要股价涨起来，那些偷偷建仓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的利益跟我们绑上了。”

　　“前提是。”我说，“我们得让他们相信，这颗星一定能上天。”

　　凌晨两点十七分，门锁再次响起轻微震动。我抬头，看见周启明站在门外，这次没穿外套，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他走进来，把一只加密信封放在桌上，封口用蜡封着，印着一个模糊的军徽图案。

　　“别问我是怎么拿到的。”他说，“看完就毁。”

　　他走后，我用指甲划开封口，抽出一张打印纸。是境外券商系统的交易记录截图，用户名打了马赛克，但持仓明细清晰可见：三家上市公司，全是我们的供应链核心企业，买入时间集中在过去两天，总额超过两千万港元。

　　账户持有人是听证会七位代表之一。

　　裴听霜把数据导入资金链路图，标记出五个关键跳转节点。其中两个伪装成慈善捐款，一个通过艺术品拍卖洗白，还有一个竟挂在某研究所的科研经费名下。

　　“他们以为藏得很好。”她说，“可只要动手，就会留下频率。这笔钱进出的节奏，跟我们系统预警的扫描波形一致——都是每隔十一分钟一次，像心跳。”

　　我盯着屏幕，忽然笑了。“他们不是反对者，是潜伏的投资者。嘴上说着风险，身体却很诚实。”

　　“那就让他们继续买。”裴听霜手指敲下回车，启动预设脚本，“明天一早，我会让那支新能源基金突然拉升。消息源就说‘某技术团队获地方默许推进卫星计划’。不用点名，资本市场自己会联想。”

　　“军方如果真想拦呢？”我问。

　　“那就看他们是更怕失控。”她抬眼，“还是更怕错失。”

　　我打开系统界面，找到通讯卫星技术条目。建筑值仍停留在+200，等待实体建设触发增长。我在心里算了笔账：G-7雷达站旧址的地基改造预计耗时十天，太阳能阵列安装需七人团队，第一批设备空投最迟后天必须出发。

　　裴听霜正在拆解那个军方账户的资金路径，唇角微扬，像猎手看见陷阱里的爪印。

　　我抬起手腕，表盖轻响，秒针走了一格。

　　主控台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高频资金异动，来源：港岛某私人投行】。

　　裴听霜没抬头，手指已在键盘上敲下第一行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