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旗袍里的电子陷阱
碎纸机还在转,金属碎片和纸屑混在一起落下。我盯着出料口,等最后一片渣滓掉完,才伸手进去摸了摸底部。指尖碰到了一块硬物——不是纸,是微型电路板的残角,边缘还带着焊点。
“信号源没断。”我说。
裴听霜立刻抬头:“它在发什么?”
“加密频段,克莱因工业专用。”我站起身,右肩的伤口一扯就疼,但没空管,“刚才那文件不是来试探的,是定时信标。有人想让我们以为危机过去了,好让它安静传数据。”
沈砚秋已经走到监控台前,调出实验室最近三小时的电力波动图。她指着凌晨两点十七分的一次短暂压降:“断电0.8秒,备用电源切换正常,但网络交换机重启了。”
“够了。”我说,“足够建立一次外联握手。”
裴听霜冷笑:“谁经手的?”
我摇头。沈砚秋却说:“不是主动递来的,是被人当工具用了。纸张折痕有五道,至少经过三个人的手,最后那个指纹在财务室登记过‘艺术品接收’。”
“艾琳娜。”裴听霜咬牙,“她昨天送了个礼盒,说是拍卖纪念品。”
我立刻拨通安保系统,调取礼盒入库记录。画面显示林雪薇亲手接过盒子,放进行政柜。她动作很稳,眼神也没飘,但左手无名指一直贴着盒角,像是下意识护着什么。
“查她昨晚行踪。”我说。
话音未落,门铃响了。
监控屏上,艾琳娜站在门口,穿一件改短的旗袍,开衩高,纹路像条形码,在阳光下反光。她手里拎着那只镶钻的鸦片烟枪,冲摄像头笑了笑。
“让她进来。”我说,“关掉所有无线模块,用物理线路接监控。”
裴听霜补了一句:“陈列区的图纸换掉了吗?”
“换了。”我点头,“全是残缺版,少关键参数,看着像真,跑不通。”
门开后,艾琳娜踩着高跟鞋进来,旗袍摆动,开衩处的纹路扫过地面感应器。我没动,看她是不是会直接走向数据屏。
她没去。反而笑着问:“要不要茶?我带了龙井。”
沈砚秋接过茶盒,顺手用钢笔反光扫了下旗袍裂缝。笔尖微颤——她在确认反射频率。
“谢谢。”沈砚秋说,“您这身旗袍,挺特别。”
“老东西改的。”艾琳娜笑,“条形码是装饰,防伪用。”
我盯着系统界面,进度条突然跳了一下:【检测到定向扫描信号,来源:近距离光学反射】。
就是它。
“裴总最近忙吗?”艾琳娜一边倒茶一边问,“听说你们拿下了能源股?”
“小打小闹。”裴听霜翘着二郎腿,戒指转了一圈,“比不上您,一桩买卖能撬动七国海关。”
艾琳娜笑出声,把烟枪放在桌上,枪口对准陈列柜方向。
下一秒,她拇指一按机关。
一股灰雾喷出,瞬间弥漫半屋。灯光闪了两下,监控屏全黑。
“电磁脉冲涂层。”我立刻扑向主控箱,拉下手动闸刀,“切断供电!”
整个实验室陷入静默。只有应急灯亮起红光。
雾散得很快。艾琳娜依旧坐着,烟枪空了。
“好玩吗?”她说。
我没答。转身去看陈列柜——乾隆瓷瓶还在原位,但玻璃罩内有细微裂纹。
我戴上手套,打开柜门。刚碰到底座,瓶子突然炸开。
碎片四溅,我抬臂挡脸,听见裴听霜喊了一声。
蹲下捡起最大一块合金残片,我用随身检测仪扫了成分。屏幕跳出结果:Fe-Cr-Mo废料,来自上世纪六十年代军工厂,表面残留清洁剂标记——编号LX-7,林雪薇专用。
“假的。”我说,“材料被调包了。”
沈砚秋已经在调监控。画面回放显示,昨夜两点零三分,林雪薇刷卡进入陈列区,手里推着清洁车。她在柜前停留十秒,弯腰调整轮子,然后离开。
可就在她转身时,清洁车扬声器传出一声极短的鲸鸣——和上次深海干扰信号同频。
“又是它。”裴听霜咬牙,“她用车做掩护。”
我盯着合金片,系统弹出警告:【核心技术模块丢失风险:47%】。
不能等了。
裴听霜掏出手机,拨通一个海外号码,按下播放键。
录音响起,是银行流水清单,清晰报出查尔斯名下苏黎世账户的转账记录,金额、时间、备注全列明。最后一笔写着:“材料置换完成,支付尾款。”
“你买通的人,连假货都分不清。”裴听霜对着空气说,仿佛查尔斯就在对面。
监控室里一片死寂。
我们三人同时看向主屏——林雪薇的实时画面还在。她站在清洁车旁,头低着,手指摩挲着无名指根部。
然后,她缓缓抬头,直视摄像头。
嘴唇动了动,没声音。
下一秒,她咬破下唇,血珠顺着嘴角滑落,滴在工装裤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艾琳娜站起身,整理旗袍。“合作愉快。”她说,“下次见面,或许能谈点别的。”
我看着她走向门口,开衩处的条形码最后一次闪过反光。
裴听霜没拦她。等门关上,她关掉手机,把SIM卡抠出来捏碎。
“她知道我们会查。”我说,“所以留的是废料,既完成任务,又不让我们追到真材实料。”
沈砚秋翻开笔记本,写下一行字,笔帽上的“破局”二字硌进纸里。
“林雪薇不是自愿的。”她说,“她看镜头的眼神,不是心虚,是求救。”
我握紧合金残片,边缘割进掌心。
系统界面闪烁,进度停在8%。
忽然,监控画面抖了一下。
林雪薇没走。她还站在车旁,从清洁车底层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很小,塑封过。她用拇指擦了擦表面,然后贴在胸口,闭了眼。
照片上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背景是实验室,日期印着2019年。
她没流泪,只是把照片塞回抽屉,拉上盖板。
然后推车,往车库走。
我按下通讯键:“别让她进车库。”
裴听霜反应最快,抄近路绕过去堵出口。
沈砚秋盯着屏幕:“她在等什么?”
我说不出。只觉得玻璃管里的硅土又开始发烫,像是感应到了某种频率。
监控画面跟着她移动,车轮碾过水泥地,发出轻微震动。
她走进车库,车停在角落。她没下车,反而打开广播按钮。
喇叭响起第一个音符。
不是鲸鸣。
是一段婚礼进行曲,老旧录音带的杂音很大,但旋律清楚。
她坐在驾驶座,双手放在膝盖上,听着,不动。
广播持续了十三秒,自动停止。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墙上摄像头,眼神变了。
不再是恐惧。
是决断。
我正要下令抓捕,却发现她右手伸向座椅下方,摸出一把钥匙。
不是清洁车的。
是陈列柜的备用钥匙。
她攥紧它,指节发白。
广播忽然又响。
这次是电子合成音,只有一句:
“你丈夫的研究,还没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