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红光还在主控室里闪着，但节奏已经变了。不再是急促的闪烁，而是稳定的明灭，像心跳。我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5小时52分18秒。太阳风峰值将在八分钟后抵达地球磁层。伪装信号已加载，反制程序待命，现在只等全球观测网确认“自然现象”。

　　终端突然弹出一条加急通讯请求，来源是欧空局数据中心。他们要我们提供酒泉基地过去十二小时的原始观测日志。

　　我手指敲下回车键，没有回复。这种时候不能立刻给数据，也不能不给。给他们完整的日志，人工嵌入的信号痕迹可能被算法筛出来；拒绝提供，又会引发更大的怀疑。

　　我调出系统里的太阳风预测模型，找到高能粒子流与电离层耦合的仿真段落。这段数据是真实的物理推演结果，只是我把时间轴往前挪了四十七分钟，让它和我们的行动窗口重合。然后我导出一段背景噪声记录，频率分布完全匹配太阳风暴特征，看不出任何加密指令的残留。

　　“程卫国。”我接通内部频道，“把这份数据包植入公开数据库，路径走去年十月的深空校准协议备份通道。”

　　他声音很快传来：“明白，用老权限跳过审计节点。”

　　我知道他在做什么。去年那套校准协议是我们和德国联合项目组共用的，所有国际监测站都认可它的合法性。只要数据溯源路径没问题，没人会质疑真实性。

　　做完这一步，我转向语音连线端口，沈砚秋的名字已经在等待列表里亮着。她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NASA的直播发布会已经开始。画面里是他们的空间天气中心主任，正拿着一份图表说：“龙国提供的预警数据非常及时，但我们注意到电磁扰动的同步精度极高，这种情况在自然太阳风暴中极为罕见。”

　　沈砚秋接入会议频道，声音平稳：“我是沈砚秋，龙国空间环境研究中心特邀顾问。我们理解您的疑虑。但请看这组相位偏移曲线——”

　　她把对比图谱推送到共享屏幕。左边是这次的太阳风数据，右边是1986年哈雷彗星过境时的空间扰动记录。两者的波动形态高度相似，尤其是三次脉冲峰的位置几乎一致。

　　“这是历史重演。”她说，“不是人为协调的结果，而是太阳活动周期本身的规律性体现。”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有人提问：“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如此精确的匹配？”

　　“因为太阳从不迟到。”沈砚秋说，“它有自己的节奏。我们只是学会了听它的声音。”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转为温和：“为了进一步验证，我们建议成立临时联合分析组，共享初步数据。欢迎各国专家参与建模推演。”

　　这个提议很关键。一旦进入学术流程，讨论就会变成冗长的技术辩论。而市场不会等科学家开完会。

　　我看了眼外部监控面板。全球各大监测站已经开始接收我们的标准参数包。德国、印度、巴西的节点全部上线，南非站也完成了同步校验。没有人提出异议。

　　就在这时，裴听霜的消息跳进私聊窗口：“三家财经媒体已经发稿，标题都是‘五角大楼紧急拨款应对EMP级太阳风暴’。录音片段播了两次，交易大厅已经开始反应。”

　　我打开金融终端，航天防御板块的指数正在下跌。克莱因工业旗下的卫星保险衍生品价格直线跳水，跌幅超过30%。程序化交易系统被触发，连锁抛售已经开始。

　　裴听霜接着发来一段视频。她在港城的交易大厅，身后大屏上全是红色箭头。她靠在座椅上，手里拿着香槟杯，打火机夹在指间。她没点燃它，只是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响声。

　　“查尔斯现在一定在开会。”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我听得清楚，“让他为老天爷打工，这单他逃不掉。”

　　我收回视线，重新检查反制程序的状态。太阳风峰值即将到达，伪装信号已经嵌入转发阵列，只等最后一刻激活。

　　耳机里传来程卫国的声音：“地下机房确认，信号输出稳定，误差率维持在0.27%。只要太阳风扫过，目标卫星的轨道控制系统就会误判为电离层暴动，自动进入休眠模式。”

　　“别让信号太强。”我说，“我们要的是失效，不是摧毁。”

　　“明白。控制在临界干扰范围内。”

　　我点头，虽然他知道我看不见。这种事他做过太多次。锅炉改熔炉，电缆接军用接口，他知道怎么让东西坏得像是自然发生的。

　　NASA那边有了新动静。他们的首席科学家在评论区留言：“基于现有数据，本次事件符合极端空间天气特征。我们将采纳龙国发布的预警模型作为参考基准。”

　　这意味着他们接受了“自然现象”的解释。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调出建筑值界面。当前值915。刚才跨区域协同协议落地又加了5点。距离下一个技术解锁还差85点。

　　沈砚秋的消息进来：“联合分析组有七个国家报名，包括法国和日本。他们要求明天上午九点召开第一次视频会议。”

　　“同意。”我回，“让他们讨论去。”

　　她又说：“NASA决定把这次事件命名为‘酒泉扰动’，列入年度重大空间天气案例库。”

　　我没有马上回应。这个名字会留在历史上。没有人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需要知道。

　　我低头看手腕上的机械表。表盘指针指向六点十分。太阳风峰值还有不到五分钟。

　　主控台的指示灯由红转黄，再过一会儿就会变绿。那一刻，所有被干扰的卫星都将失去定位能力，而全世界只会认为这是太阳的杰作。

　　裴听霜再次发来消息：“克莱因工业宣布启动‘太阳风暴应急响应计划’，预计投入二十亿美元升级防护系统。”

　　我冷笑一下。二十亿。全是白花的。

　　她紧接着补了一句：“他们刚发布新闻稿，说要和洛克希德·马丁合作开发新型抗辐射模块。”

　　“让他们搞。”我敲字回复，“等他们造出来，太阳早就安静了。”

　　这时，主控系统弹出一条状态更新：【太阳风峰值已进入地磁层】

　　【伪装信号开始同步释放】

　　【反制程序执行中】

　　屏幕上，代表全球通信链路的节点一个个变灰。近地轨道的活跃信号迅速减少。那些本该监视我们的卫星，此刻正在自我保护模式中切断非必要功能。

　　我知道它们再也拍不到我们需要隐藏的东西了。

　　沈砚秋摘下耳机，把它轻轻放在桌角。她面前三盆绿萝中的一盆微微晃了晃叶片，可能是空调风吹的。她没管，只是把蓝黑色钢笔放到“共情”那盆旁边，笔帽朝上。

　　裴听霜熄灭了打火机的火焰。她其实从没点燃过它。但她喜欢听那声咔嗒。她把盈利报表截图发到项目组群，然后靠进沙发，举起香槟。

　　陈昭还在主控台前坐着。他的手指继续敲着桌面，一下，一下，像在输入命令。表盘指针走到六点十七分。太阳风峰值刚刚掠过地球磁层。

　　真正的“技术盛宴”已被世人见证。

　　而幕后操盘者，正看着下一阶段建筑值规划界面，光标停在“量子通信加密节点部署”那一行。

　　他的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