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的脑波信号已经稳定在昏迷区间，医疗系统自动接管了他的生命体征监控。我正准备调出下一组节点数据，主控台右下角的舆情面板突然跳出红色警报。

　　“全球社交网络中‘失眠’关键词异常飙升。”系统语音提示，“关联设备标签指向量子纪念币用户端。”

　　我立刻放大数据流图谱。过去十二小时，欧洲、北美、东亚多个城市同时出现大规模关于“量子信号导致神经紊乱”的报道。三家境外新闻机构首发内容，转发量在两小时内翻了四十倍。更关键的是，已有七座基站因群众抗议被切断供电。

　　这不是意外，是精准打击。

　　我拨通裴听霜的通讯频道。接通时她正在港城办公室签署文件，抬头看了眼屏幕。

　　“有人把我们的技术说成病源。”我说。

　　她放下笔，嘴角一扬：“那就让它变成药。”

　　通话结束。她开始行动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还快。

　　三小时后，国际媒体爆出新消息：龙国推出“量子助眠体验计划”，一万枚纪念币向公众开放申领，合作医院同步启动盲测项目。申请通道刚开十分钟就挤爆服务器。

　　裴听霜亲自录了一段视频。背景是实验室走廊，她站在镜头前，语气平静但有力：“我们不宣传疗效。让使用者自己说话。”

　　视频里放出了第一位志愿者的反馈记录。一个上海女性，孩子长期失眠，试用纪念币第三天，整夜安睡。录音中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做了个梦，说梦见星星落在枕头边。”

　　这类真实反馈迅速堆积。七十二小时后，系统回收数据显示，87%的参与者入睡时间缩短，深度睡眠平均提升41%。更重要的是，后台捕捉到这些用户的脑波与附近基站产生了微弱共振——频率集中在0.5到3赫兹之间，正是人体自然冥想节律的范围。

　　我没有立即调整技术参数。先确认安全性。反复验证信号强度、持续时间和个体差异曲线，确保没有任何生理干预或神经刺激行为。

　　结果明确：这不属于治疗手段，也不改变任何生物结构。它只是创造了一种稳定的环境信息场，像夜晚的虫鸣或海浪声，让人更容易放松。

　　我坐在终端前，输入系统指令：“将低频安抚模块嵌入纪念币固件，标注为非医疗用途，归类为‘环境友好型信息交互终端’。”

　　建筑值+3。

　　来自芬兰一所大学的心理学团队上传了一份分析报告，提出“集体安全感增强”假说。系统判定有效，计入贡献。

　　但反对声没停。医学协会发布声明，质疑缺乏长期临床依据。监管机构要求暂停流通。更麻烦的是，一段伪造视频在网络疯传——画面里一名男子佩戴纪念币后突然倒地抽搐，旁边人尖叫呼救。

　　我知道这是冲着舆论信任来的。

　　裴听霜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她召开线上发布会，只播放了一段音频。

　　是一位母亲的独白。

　　“我儿子三年没睡过整觉。他怕黑，怕闭眼，怕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上个月他拿到纪念币，第一天晚上就睡了六小时。昨天他问我，妈妈，明天还能戴着它吗？”

　　她顿了一下，声音低下去：“你们现在说要拆掉基站，毁掉设备。可你们知道吗？那个机器不是冷冰冰的铁盒子。它是孩子睡前摸的第一样东西，是他安心闭眼的理由。”

　　发布会结束后不到两小时，微博话题#守灯人#冲上热搜第一。

　　全国各地开始出现自发守护基站的人群。BJ郊外那座差点被炸毁的基站，第二天清晨发现门口摆满了蜡烛和手写卡片。有位退休教师带着孙子轮流值班，说这是“给城市的夜站岗”。

　　外卖骑手组织起巡逻队，送餐顺路检查线路状态。西安一个中学社团画了系列漫画，叫《量子小卫士》，贴在设备箱周围。孩子们用彩色笔写着：“请不要打扰它工作，它在帮人做梦。”

　　这些画面被拍下来传上网。越来越多普通人加入。他们不谈技术，不说原理，只说一件事：这个东西帮了我家。

　　艾琳娜的势力还在试图煽动对立，但她控制的媒体账号接连被平台封禁。不是因为我们动手，而是大量用户举报其散布虚假信息。

　　她在加密频道发来一条语音，语气少见地失控：“你们竟让一群普通人守护未来科技！”

　　裴听霜回了一句语音，没开会，也没冷笑，只是轻声说：“这说明它真的属于人民了。”

　　我一直在主控室没动。手指习惯性敲着桌面，节奏和心跳保持一致。全球基站地图铺在主屏上，每一个光点都代表一座运行中的节点。曾经它们只是技术指标，现在成了千万人生活中的一部分。

　　有人靠它入睡，有人为它站岗，有人把它当成希望的象征。

　　建筑值持续上涨。每一份民间反馈、每一次自愿维护、每一所学校提交的优化建议，都被系统计入。不再是单向输出，而是双向流动。

　　技术不再高高在上，它落地了。

　　我摘下手表，用袖口擦了擦表盘。玻璃上有道细痕，是上次抢修设备时磕的。父亲刻的“技术报国”四个字还在，清晰可见。重新戴上时，指针走得稳。

　　裴听霜打来最后一通电话。她说所有伪造视频源头已定位，是查尔斯残余团队通过离岸服务器操作。证据链完整，足够公开。

　　“要不要发？”她问。

　　“先压着。”我说，“等他们自己露头。”

　　她轻笑一声，挂了电话。

　　我看到她办公室的画面切到监控回放。她靠在沙发上，眼睛闭着，像是累了。抽屉拉开，那只镶钻的ZIPPO被拿出来，放在手心看了看，又合进去。

　　维也纳那边，艾琳娜切断了最后一条通讯线路。她站在窗前，窗帘半开，外面是深夜的城市灯火。新闻直播正在播放一段画面：一群年轻人围在基站旁，手里举着打开闪光灯的手机，像举着火把。

　　她没说话，也没关电视。

　　我收回视线，转回主控台。系统提示音响起。

　　【建筑值更新：+8】

　　来自南美一所社区学校。学生用废旧收音机改装了一个信号增强器，虽然效率不高，但思路正确。系统自动收录，并推送改进方案。

　　又一个光点亮了。

　　我调出下一阶段技术模块列表。量子通信网络已经初步稳固，下一步是推进分布式能源调度协议。需要再解锁三项子技术，预计还需建筑值210点。

　　目前进度18%。

　　门外传来脚步声，轮班的技术员到了。我起身让出主位，顺手按下数据同步键。

　　全球节点状态刷新。

　　所有光点正常闪烁。

　　裴听霜的消息弹进来：“明天早会，讨论南极信号源。”

　　我回了个“好”。

　　这时，主屏角落跳出一条异常记录：北极方向监测到微弱能量波动，频率与纪念币共振模式部分重叠。持续时间0.6秒，随即消失。

　　我放大波形图。

　　不是噪声。

　　也不是自然干扰。

　　它像一次试探性的接触，短暂，但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