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医学联合会的请求刚弹出三秒，主控台另一侧的通讯灯就接连亮起。五国代表的名字出现在待接入列表里，其中两个我认得，是上周公开质疑我们技术安全性的专家。

　　我没有点开视频。

　　先调出二代机临床测试的最终报告。六名志愿者的生命体征数据已经跑完第九十天闭环，心率、血压、代谢指标全部稳定。但最后一栏免疫波动曲线里，第三位受试者有个微小峰值，在术后第67天出现，持续不到两小时。

　　这个点被放大了三次。

　　我知道他们会抓着它不放。

　　我把数据包拆解成三层：第一层是原始记录，第二层是环境变量对照表，第三层是药代模型推演。做完这些，我才接通接待区的投影系统。

　　画面一亮，五张面孔同时出现。有人坐得很近，有人靠在椅背上。提问的是德国那位，语气直接：“你们的人工心脏二代机，在长期免疫适配性上存在不确定性。”

　　“你说的是第67天的波动。”我说。

　　他愣了一下，没料到我这么快回应。

　　我把分析图推过去。屏幕分成四块，左边是受试者的用药日志，右边是血液中抗炎药物浓度变化，中间是免疫细胞活跃度曲线。三条线在同一个时间点交汇。

　　“他在术后服用了非处方抗炎药。”我说，“药物干扰了免疫识别机制，设备自动调节应对，波动不是故障，是系统在工作。”

　　没人说话。

　　我又补了一句：“技术不怕检验，怕的是回避问题。”

　　德国专家低头翻资料。其他人开始低声交流。日本代表提出要查看设备运行日志。法国人要求接入实时监控流。美国来的那位没开口，但眼神一直盯着数据模型的底层结构。

　　我没有答应。

　　转身走到操作台前，输入指令，启动B2层模拟舱。那里有一台二代机正在人造循环系统中运行，模拟人体内环境的各种压力场景。我打开观察走廊的透明屏障，让外面的人能直接看到设备响应过程。

　　屏幕上跳出动态影像。二代机根据血流黏度变化自主调整泵速，当模拟血糖骤降时，它释放微量调节因子进入循环。全程没有人工干预。

　　“这是现在。”我说，“你们看到的就是它怎么工作的。”

　　他们安静了几秒。

　　然后沈砚秋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平板，站在我旁边，对着镜头说：“我们可以分阶段开放数据权限。”

　　所有人都看向她。

　　“第一阶段，提供每日运行日志，包含所有自检记录和外部交互事件。”她说，“第二阶段，允许远程访问非加密数据流，但控制指令必须经双人认证。”

　　她顿了顿。

　　“第三阶段，组建联合伦理委员会，监督后续临床扩展应用。”

　　她说完，没有人立刻回应。但那种居高临下的质问感消失了。

　　美国代表终于开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可以封锁技术。”

　　“因为这不是我们的专利。”我说，“这是六个活下来的人用身体验证出来的结果。如果只锁在实验室里，它的价值就没了。”

　　会议室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有人在记笔记。

　　这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建筑值+50】

　　【可解锁模块：“生物兼容强化舱”】

　　我没动声色。这五十点来自临床闭环完成，也来自刚才那场数据对峙。系统不会说话，但它知道什么时候该奖励。

　　沈砚秋看了我一眼。我微微点头。

　　她继续说：“所有合作方都需签署数据使用协议，任何试图逆向解析核心算法的行为，将触发自动断连机制。”

　　法国人皱眉：“这意味着我们无法深入研究它的学习逻辑？”

　　“你们可以研究输出结果。”我说，“不能拿走设计图纸。”

　　又是一阵沉默。

　　日本代表忽然笑了下：“你们很擅长设定规则。”

　　“只是不想重蹈覆辙。”我说。

　　就在这时，英国代表的通讯窗口单独弹出私聊请求。我点了接受。

　　他的声音压低：“如果我们愿意推动技术落地非洲和南亚医疗站，你们能否优先考虑合作？”

　　我没有回答。

　　反而调出一张地图。全球器官短缺热力图亮起来，红色区域集中在发展中国家。我又切到二代机适配率预测模型，显示在低资源地区存活率反而更高——因为设备不需要依赖复杂供体网络。

　　“去年全球有超过二十万人死在移植等待名单上。”我说，“我们救活了六个。不多，但证明这条路能走通。”

　　我把首批合作意向地区标出来：肯尼亚、孟加拉、秘鲁、老挝、苏丹。

　　五分钟后，英国代表关闭了私聊窗。

　　再抬头时，他的表情变了。

　　十五分钟后，德国专家提出要带团队实地考察模拟舱。法国人申请接入下一阶段测试的监测端口。日本人表示愿意提供跨境患者随访支持。

　　只有美国人没表态。

　　但他也没有离开。

　　我站在主控台前，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和昨天一样，像在敲键盘。

　　沈砚秋走到我身边，低声说：“他们在试探底线。”

　　“我知道。”

　　“接下来不会轻松。”

　　“从来就没轻松过。”

　　我打开系统界面，找到“生物兼容强化舱”的蓝图。灰色不可用状态，需要再积累120建筑值才能解锁。下方有一行小字提示：**本技术将引发材料供应链重构风险**。

　　危机预警已经开始倒计。

　　接待区那边，第一批代表起身准备离开。有人握手，有人点头。日本专家临走前说了一句：“下次见面，希望能看到更多真实病例。”

　　我说：“下一次，你们会看到第三个一百天闭环报告。”

　　他们陆续退场，但没有全部走完。美国代表留在最后，站在观察走廊尽头，看着模拟舱里的设备运转。

　　我没有去送。

　　回到操作台，我调出受试者的最新反馈。六个人都在正常生活，有人回去上班，有人开始锻炼。其中一个发来消息：*今天跑了八百米，心跳很稳。*

　　我把这条信息截下来，存进“成果归档”文件夹。

　　沈砚秋站在我身后说：“他们中有两个机构，背后资金链和克莱因工业有关联。”

　　“我知道。”

　　“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拒绝只会让他们更想偷。”我说，“让他们看，但不给碰，比藏起来更有用。”

　　她没再问。

　　我拿起口袋里的玻璃管。里面那撮硅土还在，颜色没变。我把它握在手里，走到落地窗前。

　　园区外停着几辆车。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收设备。美国代表上了车，但车没开走。

　　他一直在看实验室的方向。

　　我站着没动。

　　手里的玻璃管贴着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