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L-0918的热源点突然移动，我手指在系统界面上一顿。

　　“孩子在动。”我说。

　　沈砚秋立刻调出追踪画面，林桂芳还站在原地，脸色发白。她手里那张染血的纸已经被咬破一角，边缘参差不齐。

　　“不能等了。”我打开文明重启系统的生物模块，把血纸残片放进扫描槽。屏幕闪了一下，弹出提示：【样本污染度47%，匹配置信度不足】。

　　沈砚秋走到林桂芳身边，声音放轻：“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林桂芳没抬头，手攥得更紧。

　　我调出王建国的档案资料，找到他三年前入职克莱因工业时的牙科记录。这是唯一能用作基因比对的原始数据。我把数据导入系统，启动古基因修复算法，手动调整碱基序列的校正参数。

　　屏幕上开始生成双螺旋结构图，断点处一节节被补全。

　　二十秒后，绿色提示跳出：【匹配成功，身份确认：王建国，克莱因工业前首席材料工程师】。

　　照片同步显示出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脸型瘦长，眼神温和。

　　林桂芳猛地抬头，嘴唇抖了一下。

　　“是他……”她低声说，“真的是他……”

　　我没说话，盯着那张脸。这就是三年前负责高原基地超导材料研发的技术员，也是林雪薇案卷里提到的失踪者。他的死被登记为意外落水，但监控录像从未公开。

　　沈砚秋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臂：“你还记得什么？”

　　林桂芳突然扑向实验台，一把抓起剩下的血纸残片，塞进嘴里。

　　我反应快，伸手去拦，只扯下一点边角。她已经咽了下去。

　　证据没了。

　　但我还有别的办法。

　　我打开系统应急协议，启用神经映射扫描功能。这需要锁定目标视网膜电位波动，反向重构短期记忆影像。权限消耗50建筑值，我直接点了确认。

　　界面跳转，进度条开始加载。

　　沈砚秋按住林桂芳肩膀，让她坐下来。“别怕，我们只是看看你看到的东西。”

　　林桂芳闭着眼，呼吸急促。

　　三分钟后，画面生成。

　　是地下车间，灯光昏黄。王建国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一个高个男人，左手戴着铜制领带夹。

　　“查尔斯！”王建国喊，“那技术不能用！它会撕裂空间！”

　　男人没说话，一脚踹在他胸口。王建国往后摔，背后就是赤红熔炉口，热浪翻滚。

　　“你疯了！那是量子相位装置，不是能源机！”

　　男人又上前一步，抓住他衣领，猛力一推。

　　火焰瞬间吞没身影。

　　最后一句话从火中传出：“告诉……我妻儿……别信他们……”

　　画面到这里中断。

　　我盯着屏幕，手指停在桌面上。

　　沈砚秋记下了所有细节，转头看林桂芳：“他说‘妻儿’，可你从来没提过丈夫的名字。”

　　林桂芳睁开眼，眼泪流下来。

　　“我是他妻子。”她说，“儿子是我们的，孙子是他的亲孙……他们抓走孩子，逼我做事……我以为……以为他在三年前就死了……”

　　原来如此。

　　她不是清洁工，是家属。王建国死后，他们控制了她唯一的亲人，让她成为内应。保温桶里的超导材料，就是她帮忙运出去的。

　　但她不知道，自己运送的东西，会被用来做什么。

　　“他们骗我。”她喃喃道，“说只要配合，就能救孩子……说有机器能让死人复活……”

　　沈砚秋递给她一张白纸和一支蓝黑色钢笔。

　　“你能画出来吗？那个地方。”

　　林桂芳摇头。

　　“试试看。”沈砚秋声音很稳，“如果王建国还在，他会希望你怎么做？”

　　这句话让她身子一震。

　　她接过笔，手抖着，在纸上落下第一道线。

　　是个环形结构，埋在山体内部。中央有个球形装置，悬浮在支架上，连接七条导管。

　　她一边画，一边低声说：“他们在下面开会……说这是‘重启计划’的核心……只要启动，就能让一个人的意识回到过去……”

　　我看着图纸，心里清楚这不是什么复活机器。

　　这是量子相位炸药。

　　利用纠缠态粒子在特定频率共振，引发区域性时空扰动。一旦引爆，半个大陆的通讯、电力、导航系统都会瘫痪十年以上。

　　查尔斯根本不是想救人。

　　他是想毁掉一切。

　　沈砚秋把画稿收进档案袋，封好。

　　“地图有了。”她说，“位置在龙城西郊，废弃地质勘探站下方。”

　　我打开系统，调出区域地形图。那里确实是盲区，没有信号覆盖，也没有民用设施。适合藏秘密基地。

　　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证明？

　　血纸被吞，记忆影像无法导出，只有这张手绘图。法律上不算证据。

　　除非……

　　我想到什么，看向林桂芳。

　　“你体内有没有植入设备？”

　　她愣住，然后点头：“右手腕……有个芯片，说是健康监测器……”

　　我让沈砚秋帮她脱下袖子。皮肤上有道浅疤，已经愈合。

　　用便携扫描仪扫了一下，果然有微弱信号发射。

　　是追踪器，也在接收指令。

　　“他们一直在监视你。”我说，“现在知道我们发现了。”

　　林桂芳脸色变了。

　　“孩子还在船上？”

　　“热源点还在移动。”我说，“但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裴听霜那边刚冻结艾琳娜的资产，国际资本已经开始反扑。日本暂停引进，欧洲抛售，美国还没出手，但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如果我们现在冲上去炸基地，会被当成恐怖分子。

　　必须先拿到铁证。

　　沈砚秋看着林桂芳：“你还记得基地里的标识吗？门牌号、编号、任何文字？”

　　林桂芳闭眼回想。

　　“B区三层……有个房间写着QD-9……门上贴了红色标签……写着‘相位锁死状态’……”

　　我立刻在系统里搜索关键词。

　　QD-9，相位锁死——这是量子装置的安全模式代号。只有核心操作人员才能解除。

　　说明王建国生前参与过设计。

　　他的死不是偶然。

　　是灭口。

　　我握紧口袋里的玻璃管，里面装着原世界的硅土。

　　这一刻，我第一次感到愤怒。

　　不是为了技术被窃，不是为了资金被截。

　　是为了这个人，跪在地上求饶，却被推进火炉。

　　为了这个女人，以为丈夫死了，却亲手帮仇人运材料。

　　为了那个孩子，被注射抑制剂，关在货轮上当人质。

　　他们用亲情做刀，割开每一个想守住真相的人。

　　“我们得去认证会。”我说。

　　沈砚秋明白我的意思。

　　国务院组建的联合认证组，明天就在中科院开会。如果我们能当场出示证据，就能合法介入调查。

　　但现在只有手绘图和口供。

　　不够。

　　必须再挖一层。

　　我打开系统后台，查看刚才扫描到的芯片信号频率。

　　它每隔十二分钟发送一次心跳数据，但其中有段加密脉冲，规律性很强。

　　像是某种远程唤醒指令。

　　我复制信号模式，反向模拟接入。

　　五分钟后，系统提示：【检测到响应节点，坐标反馈延迟0.3秒，来源方向：西郊12.7公里】。

　　就是那里。

　　基地还在运行。

　　而且刚刚收到了新的指令。

　　我抬头，看着两人。

　　“我们有办法让他们自己暴露。”

　　沈砚秋点头，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周启明。

　　林桂芳靠墙坐着，眼神空洞。

　　她低声说：“原来……我一直帮的是杀夫仇人……”

　　话音落下，实验室警报灯微闪。

　　外面夜色浓重，无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