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图上的红点还在缓缓转向，能量读数持续上升。我盯着屏幕，手指敲在桌面上，节奏没变。

　　沈砚秋站在我身后，声音很轻：“他要再试一次。”

　　我没有回答。主控台的通讯灯闪了三下，是外联通道的紧急接入信号。

　　林雪薇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密封档案袋，脚步很快。她走到投影台前，把袋子放在桌上。

　　“这是日内瓦科技伦理委员会签发的支持函。”她说，“我们的人工智能研发权被国际承认了。”

　　我没伸手去接。眼睛还看着轨道动态。那颗卫星的能量峰值已经升到临界线。

　　“上传编号。”我说，“比对历史数据库。”

　　沈砚秋立刻调出系统界面。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三秒后，终端右下角弹出一条静默警报——没有声音，只有红色边框一闪。

　　她盯着编号看了两秒，抬头看我。

　　“ISF-7749-α。”她说，“这个编号三个月前出现过。”

　　我停下敲击桌面的手指。

　　“查尔斯用它伪造过‘龙国窃取克莱因算法’的证据包。”

　　沈砚秋点头。“当时那份文件被国际反盗版联盟列为无效样本。现在他们把这个编号原样复制，发了一份‘支持函’给我们。”

　　林雪薇脸色变了。“你是说……这是假的？”

　　“不是假的。”我说，“是陷阱。他们走了一遍我们的申请流程，然后用同样的编号回传一份认可文件。如果我们公开引用，就等于自认使用了被指控侵权的技术。”

　　林雪薇愣住。“可这封信是从日内瓦官方通道发来的，有电子签章，流程完整。”

　　“流程可以复制。”沈砚秋打开元数据面板，“真正的支持函应该在四十八小时前发出，但这份文件的生成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IP地址经过三层跳转，最终指向布鲁塞尔的一个匿名代理服务器，注册人信息为空。”

　　她又调出另一组数据。“我们原始申请的区块链存证显示，提交时间是七十二小时前。对方晚了整整两天。”

　　林雪薇低头看手里的档案袋。“交接过程全程录像，对方身份验证通过，签字也有生物特征记录……”

　　“所以他们是用合法流程，塞进了非法内容。”我说，“目的就是让我们主动发布这份‘认可’，然后他们再曝光编号雷同，坐实我们造假。”

　　房间里安静下来。

　　主控屏左侧，六代机仍停在待命轨道。右侧的敌方卫星天线已经完全展开，能量读数稳定在攻击阈值。

　　沈砚秋看向我。“怎么办？不回应，国际话语权会被抢走。直接否认，又拿不出第三方证据。”

　　我起身走到投影台前，拿起档案袋，翻到背面。密封条完好，编号清晰。

　　“你带回文件时，有没有留下交接记录？”

　　林雪薇点头。“有签名、时间戳，还有视频备份。我已经上传到内网加密区。”

　　“调出来。”我说。

　　沈砚秋接入内网，调出交接录像。画面里，一名身穿灰色西装的男子将文件递交给林雪薇，双方在电子板上签字，系统自动记录时间：2025年4月3日15:17:23。

　　她又打开区块链存证系统，输入我们原始申请的哈希值。时间戳显示为2025年4月1日13:48:05。

　　“时间差明确。”她说，“我们先提交，他们后仿造。”

　　我打开加密通信端口，新建一个传输任务。把原始申请的存证哈希、编号比对报告、交接录像元数据全部打包。

　　“发给所有拒绝技术共享的国家外交部。”

　　沈砚秋看了我一眼。“包括美国？”

　　“全部。”我说，“一个都不能少。”

　　她没动。“你要主动曝光这件事？”

　　“不是曝光。”我说，“是质问。问问他们，为什么收到的国际文件，会和已知的伪造样本编号一致？请他们解释，与克莱因工业是否存在协同行为。”

　　林雪薇皱眉。“他们会说是巧合。”

　　“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查。”我说，“查到最后，总会查到那个空壳公司，查到布鲁塞尔的代理服务器，查到查尔斯的部门。”

　　沈砚秋嘴角微扬。“第三方机构会介入。这种编号重复不可能是意外，国际组织一定会启动审查程序。”

　　我点头。“启动‘静默广播协议’。”

　　她立刻操作。把资料包嵌入下周国际航天标准会议的预读材料库。所有参会国代表都会收到，无法回避。

　　“再联系德国马普研究所的心理分析组。”我说，“给他们发一份‘跨国技术文件认知偏差研究样本’，标题要中立，内容要完整。”

　　沈砚秋明白我的意思。第三方机构一旦发布警示报告，舆论压力就会转移。

　　林雪薇站在一旁，低声问：“如果他们选择沉默呢？”

　　“不会。”我说，“至少会有三个中立国表态。只要有一个开口，链条就断了。”

　　她没再说话，转身回到工作位，开始标记各国外交反馈节点。

　　主控屏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南非科技部官网更新公告——“鉴于近期国际技术文件编号异常事件，我部决定暂停与克莱因工业的新项目审批，直至相关情况澄清。”

　　沈砚秋看到消息，轻声说：“第一个。”

　　我盯着屏幕。美国那边还没动静。欧洲多数国家保持沉默。但日本、印度、巴西的外交系统已经开始调取资料包内容。

　　“等。”我说。

　　沈砚秋起身，准备去侧厅写舆情推演报告。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下一步怎么走？”

　　“等他们互相猜疑。”我说，“等查尔斯开始甩锅。”

　　她点头，走了出去。

　　林雪薇还在监控外交系统。她的终端不断跳出新的访问记录。德国、法国、加拿大都在查看资料包。

　　我坐回主控椅，打开系统日志。建筑值余额47点，新能源试验站的地基验收已完成，预支额度转为实值。暂时没有新的解锁计划。

　　主控屏左侧，六代机状态稳定。右侧的敌方卫星天线仍在锁定状态，但能量读数开始缓慢下降。

　　攻击延迟了。

　　我知道他们在看反应。查尔斯不会轻易放弃这次机会，但他也怕踩进更大的坑。

　　通讯器响了一下。裴听霜的声音传来：“港城那边监测到一笔资金流动，目标是一家新注册的航天保险经纪公司，注册人关联开曼群岛基金。”

　　我没说话。

　　这笔钱是查尔斯的备用方案。想用金融手段洗白这次行动。

　　“放它流一会儿。”我说。

　　“明白。”她说，“我会盯住流向。”

　　我关闭通讯器，目光回到外交反馈窗口。

　　巴西驻联合国科学参赞刚刚登录资料包，停留时间超过五分钟。随后，他的系统标记为“已下载完整附件”。

　　十秒后，他的私人邮箱发出一封加密邮件，收件方是瑞士联邦科技办公室。

　　我打开追踪程序，标记该邮件为高优先级监控对象。

　　林雪薇低声说：“瑞士那边可能会牵头组织独立核查。”

　　“让他们查。”我说，“查得越深，漏洞越多。”

　　她点点头，继续记录。

　　主控室灯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我抬头看大屏。

　　轨道图上，那颗卫星的天线正在缓慢收回。能量读数降至安全线以下。

　　攻击取消了。

　　但我没放松。这种时候，最危险的不是正面冲突，而是背后出手。

　　我打开内部审计系统，开始扫描所有刚接入的外部文件。林雪薇带回的档案袋虽然没被篡改，但传输过程中可能被植入追踪程序。

　　系统运行到第三层协议时，警报轻闪一下。

　　在文件元数据的隐藏字段里，发现一段异常代码。不是病毒，也不是木马，而是一个定位标签。

　　它会在每次文件被打开时，向指定服务器发送设备ID和位置信息。

　　我标记该代码，加入防火墙黑名单。同时反向追踪信号源。

　　IP地址跳转三次后，终止于百慕大一家空壳公司。注册信息与之前的代理服务器一致。

　　是同一伙人。

　　我关闭追踪界面，没告诉林雪薇。

　　她还在专注监控外交动态。南非之后，印度科技部也发布了类似声明，要求“彻查技术文件真实性”。

　　我拿起玻璃管，轻轻转动。里面的硅土静静躺着。

　　外面天还没亮。

　　主控屏右下角，巴西参赞的邮箱再次活动。他正在起草一份正式问询函，标题是《关于ISF编号重复事件的紧急质询》。

　　收件方是日内瓦科技伦理委员会主席。

　　我盯着那个标题看了一会儿。

　　手指重新敲在桌面上。

　　节奏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