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明黄的灯光下，卫阳坐在古董店柜台的阴影里，指间夹着那部特制的卫星电话。
冰冷的金属外壳紧贴掌心，屏幕上的幽幽白光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庞——他正在给林语涵进行汇报。
“四层空间？”电话另一头，林语涵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凝重。“没想到这个照相馆的情况这么复杂。”
“而且，按你的说法，那里面还困着数目不明的厉鬼？！”
“是的，至少有四只。”卫阳回忆着自己遇到的那几只厉鬼，言简意赅地道：“如果你们想要，我一会儿可以写一份详细的档案给你们。”
“好，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感谢就不必，这些都是要报酬的。”卫阳打断了她后续的话。
“即使如此，我们仍要感谢你们的贡献。”话语被打断，林语涵仍不急不躁地道：“我们总部的悬赏你应该也在灵异论坛上看到了，即使我们开出价钱，也找不到愿意处理灵异事件的驭鬼者。”
“因此，不管你的目的是如何，只要你愿意处理灵异事件，你便值得我们感激和尊重。”
……
几分钟后。
卫阳将大部分情报都汇报完毕了——当然，他并没有将王凯的事情告诉林语涵。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卫阳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至于报酬，按之前说好的，我需要延缓复苏的资源，或者其它灵异道具。”
“明白，卫阳。你的情报价值很高，稍后我就会把具体报酬发到你手机上。另外……”
说到这里，林语涵的语气微微放缓，带上了一丝招揽意味。
“总部非常重视你的能力，不管是你的鬼域还是你对灵异事件的应对能力，都值得总部的大力培养。我们真的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加入总部，成为正式负责人。”
“我会考虑的。”卫阳的回答依旧简洁，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目前的他对灵异圈的了解还不够详细。
若是一定要加入一个组织，那肯定是要选择一个待遇最好的。
他刚刚已经和论坛上那个民间驭鬼者组织“互助会”联系了，这几天便会派人与他进行洽谈。
卫阳需要详细了解后才会做出决定。
“好，我等你的回复。”林语涵似乎也习惯了卫阳的谨慎，并未多劝，结束了通话。
咔哒。
卫星电话被卫阳随手放在柜台上，发出一声轻响。
店内顿时陷入一种更深沉的寂静，只有苏倩偶尔发出的轻微咀嚼声和古董钟摆缓慢的滴答声。
卫阳靠在柜台后的木椅的椅背上，闭上眼睛，不愿动弹。
他现在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活动，都会牵扯着血肉的鬼花，带来细微却连绵不绝的撕裂感。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猩红的花朵正在一点一点地“活”过来。’
濒临厉鬼复苏，一种冰冷的紧迫感悄然攥紧了卫阳的心脏。
“你……还好吗？”苏倩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和关切，打破了沉寂。
她放下筷子，清澈的眸子望向柜台阴影里的卫阳。
她能感觉到卫阳身上那股压抑的气息，以及他眉宇间不易察觉的疲惫。
“没事。”卫阳睁开眼，目光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看向她那条醒目的鬼手，“你呢？感觉怎么样？古董店的压制对它有效吗？”
苏倩下意识地用左手摸了摸冰冷的右臂。
感受着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寒和麻木，她点了点头：“很有效。在外面的时候，我总能感觉到它正在侵蚀我的其它身体部位。但在这里，它‘安静’了很多。”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只是……好像还是没办法彻底阻止侵蚀。”
她抬起左手，看着自己原本白皙健康的手背皮肤，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灰败感。
“这就是厉鬼正在复苏的预兆。”卫阳的声音很平静，“我们都在和时间赛跑。古董店能压制厉鬼的躁动，延缓复苏，但却无法彻底解决厉鬼复苏。”
“你需要尽快熟悉你的鬼手，”卫阳直视着苏倩，“了解它的能力，它的规律，它的极限。
只有这样，当延缓复苏的机会出现时，你才有足够的力量和资本去争取，而不是只能被动等待消亡。”
越是了解，卫阳就越是感觉自己当初觉得他父母可以彻底解决厉鬼复苏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彻底解决厉鬼复苏，就意味着可以无限使用厉鬼的能力。
那种伟力，与神明又有何区别。
苏倩抿紧嘴唇，卫阳的话像一击重锤，敲碎了她心头最后一丝侥幸。
她握紧了左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的痛感让她稍微清醒。“我明白了，我会……努力。”
“不急。”
卫阳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骨骼发出细微的轻响。
“先休息吧。你适应也需要时间，这里很安全，至少暂时是。”他指向通往古董店二楼的楼梯，“二楼有几间干净的房间，你随便挑一间住着吧——别选最里面两间，那是我和我爸妈的。”
“谢谢。”苏倩轻声说，声音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未来的迷茫恐惧，更有被收留的深深感激。
她看着卫阳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楼梯间拐角。
古董店彻底安静下来。
苏倩坐在原地，目光再次落到自己那条冰冷、僵硬、布满诡异塑料质感的右臂上，眼神复杂难明。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纷乱的情绪都压下去，收拾好一次性餐盒，走向了二楼，准备迎接在这个古董店里的第一个夜晚。
————
深夜。
卫阳并未入睡。
他坐在房间里的书桌前，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
经历了这次灵异事件，他也算明白了情报对于驭鬼者的重要性。
这次如果他能多了解一点照相馆内的情况，王凯就不可能骗得了他。
因此，为了防止自己日后忘却，他准备将自己经历的一切全部记录下来——这样也可以顺便进行复盘，防止自己重复犯同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