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黑暗后，熟悉的霉味混杂着冰冷的空气，迎面钻入卫阳和苏倩的鼻腔中。
“呼……”苏倩下意识地呼出一口浊气，冰冷的鬼手不自觉地握紧。
重返这熟悉又危险的地方，让她本就紧绷的神经更紧张了几分。
卫阳站在苏倩身边，眉头微蹙。
刚从第三层那强大的灵异压制中脱离，他所驾驭的鬼花又开始了躁动。
卫阳皮肉一阵翻涌，将肩头的鬼花强行关闭收回体内。
一股比之前更强烈的血肉撕裂感传来，让卫阳心中微沉。
似乎……又离复苏进了一步。
感受着体内传来的阵阵血肉撕裂的痛感，卫阳估算了一下自己剩余的寿命。
恐怕只有一个月左右了。
这还是在不再继续使用鬼花的情况下，若是继续动用鬼域，恐怕还要加快。
即使计算上古董店的压制，恐怕也剩两个月左右了。
卫阳无声地笑了笑，看来，他也即将踏上与其他驭鬼者相同的宿命之路——为延缓复苏而挣扎求生。
尽管他还有古董店里发现的那些灵异物品。
但他不敢用。
直觉告诉他那同样是饮鸩止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尝试——卫阳的直觉一向很准，几乎没有出错过。
至于他的父母？
卫阳在心底叹息一声。
虽然没有明说，但在他心里，他们恐怕都已经凶多吉少了。
以前不知道，但如今的他也算参与过两起灵异事件了。
自然也清楚，真正处理一起灵异事件，其实用不着太长时间——时间拖长了，驭鬼者自己就先顶不了。
一般来说，处理灵异事件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但他的父母已经离开一周了……
若非地下展厅里那两个人偶还给了他些许渺茫的希望，卫阳都打算给他们立个衣冠冢了。
——
储藏室的门就在不远处，紧闭着，门缝中没有丝毫光芒透出，看上去一片死寂。
带着对李月瑶的急切和担忧，苏倩快步走向储藏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储藏室的门——卫阳之前告诉了她李月瑶未曾跟来
昏黄的烛光早已熄灭，室内只有一片漆黑和死寂。
“月瑶，你还在吗？”苏倩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想着储藏室内部摸索而去。
“我…我在！倩倩！是你吗？卫阳？”一个压抑到极致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李月瑶的身影猛地从一堆杂物后扑了出来，紧紧抱住了苏倩，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哽咽：“吓死我了！刚刚你们一进去，相框就…就突然消失了！一点预兆都没有！我还以为…以为你们……”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更用力地抱住好友。
“没事了，月瑶，没事了。”苏倩用那只尚且温热的人类左手轻轻拍着李月瑶的后背，安抚着她紧绷的神经。
“还得感谢王凯。”卫阳的目光扫过储藏室，看向碎了一地的相框，“他为了把我直接送到第三层，主动破环了通道——这让他现在也困在了他的相框中，无法再回到这里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意，“否则，他若想利用月瑶来威胁我们，事情会棘手得多。”
卫阳从李月瑶手中拿回那根鬼烛。他没有立刻点燃，而是转身面向拍摄间中央的黑暗，声音严肃地交代：“你们两个，一会抓紧我！我现在带你们回第一层。”
他率先走出储藏室。
三人压低脚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穿过死寂的拍摄间，向着中央方位挪去。
卫阳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从第一层进入第二层的方法是熄灯，那将灯重新点亮不就可以回去了吗。
抵达灯下，卫阳深吸一口气，不再刻意压制动静。
咔——
打火机的机括的弹动声响起，如同一块投入湖泊的巨石，瞬间荡起层层涟漪。
咔哒…咔哒咔哒……
黑暗中，密集的关节摩擦声再次响起。
来不及犹豫，卫阳的肩头上，一朵艳红的花朵瞬间绽放，
操控着鬼域，卫阳用鬼烛的火重新引燃了那盏油灯。
“嗤——”
昏黄而微弱的火苗，终于在灯芯处跳跃起来。
很奇怪，明明它散发的光芒是如此的微弱，却在出现的一瞬间就驱散了所有的黑暗，连那阴冷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暖和了些许。
更关键的是，那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关节摩擦声，在这缕昏黄灯火出现的刹那，戛然而止！
危机解除。笼罩在猩红鬼域中的三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放松，不约而同地呼出一口气。
卫阳撤去鬼域，目光扫视四周。
那些原本应该在黑暗中疯狂涌来的恐怖人偶模特，此刻全都安静地、僵硬地站在墙边，仿佛从未移动过——不就是从未移动过。
“果然，每一层间都是一个单独的空间。”
没发现那三具拥有人类躯体人偶的卫阳心中凛然。
这照相馆的复杂和恐怖程度远超想象。
单看其内部存在的厉鬼数量和层级结构，危险等级评定为B级都毫不为过。
总部最初那个E级的评定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每每想到这，卫阳心中都会涌起一股强烈的荒谬感。
“走吧。”卫阳压下心中的波澜，摇了摇头，对身边惊魂未定的二女说道，率先向门边走去。
推开门。
外面虽然仍是一条走廊，但卫阳敏锐地察觉到有些许变化发生。
最直观的变化就是门口那串脚印消失了
所幸他很谨慎，除了照相馆门口那粒金豆，他一路上都做了记号——他撒了一路金豆。
他凭借着这些金豆记号，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苏倩和李月瑶，一路顺利地下到了一楼大厅。
踏入一楼，休息厅中央，那台古老的留声机静静地矗立着，蒙尘的喇叭口对着他们，散发着无声的威胁。
“小心点，别靠近那个留声机。”
卫阳颇为忌惮地看了那留声机一眼，语气凝重地叮嘱身后的两人。
三人屏息凝神，如同穿越雷区般，紧贴着墙边，小心翼翼地绕开了休息厅中央的留声机。
穿过那条两侧挂满陈旧照片的走廊，最终，他们再次回到了照相馆那破败、昏暗的前厅。
卫阳的目光扫过墙壁和地面。
很快，他的视线锁定在前方一处墙角——那里，一粒小小的、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微弱金光的豆子，静静地嵌在墙缝中。
“找到了。”卫阳低语一声，心中最后一丝紧绷也放松下来。
他不再犹豫，率先迈开脚步，向着那粒金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