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书弹劾
阳光洒进县衙大堂,林缚一夜未眠,却精神奕奕。他坐在堂上,面前摊开一张张抄自王家的密信和账册。柳烟已换了身干净衣裳,坐在一旁,纤手执笔,帮他整理文书。那小丫头——柳烟的妹妹柳儿——趴在桌边,啃着热腾腾的窝头,眼睛亮晶晶盯着林缚。
“大……大人,这账册上,王家与知府的勾结明明白白。光是盐茶走私,就贪了五万两!”柳烟轻声说,声音如黄莺,带着一丝书卷的清雅。她昨夜被救,本就心存感激,今早见林缚亲自动笔上书,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缚点头,嘴角微扬:“不止王家。知府刘德海,那老狐狸,表面清廉,暗地里与东林党勾连,克扣军饷,养着自家私兵。陕西巡抚孙传庭虽是良臣,但手下这些蛀虫,不拔掉,大明西北早晚烂透。”
他前世熟读《明史》,明末官场黑幕如掌上观纹。刘德海是延安知府,四品大员,表面上诗书满腹,实则雁过拔毛,专坑底层县令。原身上任时,就被刘德海逼捐“孝敬银”,否则就扣县库拨款。王家抄家,得来的证据,正好是他的软肋。
“大人,您真要上书巡抚?”张铁牛守在门外,昨夜夜袭流寇,他砍了三颗脑袋,腰杆子直了八度,“刘知府在延安府一手遮天,惹了他,咱们肤施县怕是要鸡飞狗跳!”
林缚大笑:“怕什么?老子前世抓过比他大十倍的贪官!来,笔墨伺候,本官亲自写折子,直达巡抚衙门!”
他提笔蘸墨,龙飞凤舞。折子不长,却字字如刀:
“臣肤施县令林缚,叩首万岁。崇祯二年腊月,陕西大旱,流寇四起。王家豪强窝藏赃银,私通匪类,臣亲率衙役抄家,得白银三万两、粮五百石、军械无数。查实,王家与延安知府刘德海、布政使张文远等多名官员勾结,克扣赈灾银两,养私兵,意图不轨。臣已斩王家家主王富贵,擒流寇王大用,首级一百八十。恳请巡抚大人彻查,抄刘德海等家,充公国库,以安西北民心。臣林缚,不胜惶恐!”
折子末尾,附上账册影本和密信拓印。林缚吹干墨迹,封蜡加印,递给张铁牛:“快马加鞭,午时前送到西安巡抚衙门!沿途有兵卒拦路,尽管亮出本官印信,谁敢阻拦,杀无赦!”
张铁牛领命而去。林缚转头,对柳烟道:“姑娘,王家抄来的绸缎布匹,你帮我裁几件袍子。明儿我去延安府‘拜访’刘知府,得穿得体面点。”
柳烟脸颊微红:“大人说笑了。奴家粗手笨脚,怕误了您的事。”
“粗什么?昨夜见你救妹妹时,那份机灵劲儿,胜过多少汉子。”林缚打趣一句,起身踱步。县衙外,百姓已闻风而来,求见“林青天”。他一一接见,分了些赈粮,顺带招募壮丁——昨夜夜袭,证明了民兵的潜力。短短一上午,县衙壮丁队就拉起五十人,个个红眼效忠。
午时刚过,延安府城内,刘德海的知府衙门。
刘德海五十出头,须发花白,一副酸儒模样,正与几个幕僚饮茶论诗。桌上摆着从肤施县克扣的赈灾银子,化作一堆珠宝玩物。
“王富贵那蠢货,怎么还没消息?林缚那小子,昨夜真敢抄家?”刘德海眯眼问。
一个幕僚低声道:“大人,探子回报,王家被抄了个精光,林缚还夜袭王二流寇,斩首百级。百姓都喊他青天大老爷了!”
刘德海脸色一沉:“哼,一个七品芝麻官,敢动王家?王家是我外戚,他抄了王家,就是打我的脸!传令,调五百兵卒,明日就去肤施‘问罪’!顺带,把林缚的家底全端了!”
幕僚们点头,正要退下,门外快马急报:“大人!不好了!巡抚衙门急折!林缚上书,直弹劾您和张布政!”
刘德海手一抖,茶盏落地,碎成瓷片。他抢过折子,扫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这……这畜生!他怎么知道盐茶账册?王家那死鬼,藏得不够深!”
折子详实,证据如山。刘德海腿软,瘫在椅上:“完了……孙巡抚最恨贪墨,这下子,我刘德海的乌纱帽……不,黑纱帽都保不住!”
幕僚慌了:“大人!快想辙!要不,先下手为强?派人去肤施,杀了林缚灭口!”
刘德海咬牙:“对!传我军令,调延安卫五百兵,即刻出动!就说林缚通匪,格杀勿论!另外,飞鸽传书西安,让张布政帮我压住孙巡抚!”
命令一下,延安府兵卒调动。五百铁甲兵,旌旗猎猎,直扑肤施县。沿途百姓见状,议论纷纷:“刘知府这是干啥?林大人昨夜刚平流寇,今儿又来兵祸?”
消息如风,传回肤施。林缚闻报,不惊反喜:“来得好!刘德海这是狗急跳墙,正好给我送人头!”
他召集衙役和壮丁,五十余人齐聚大堂:“弟兄们,刘知府带兵来‘问罪’,其实是怕我抄他家!今儿,咱们不等他进城,就在城外设伏。谁杀敌多,谁赏银厚!柳姑娘,你带妇孺去后堂避难。”
柳烟点头,抱起柳儿:“大人小心。奴家……奴家等您凯旋。”
林缚一笑,披甲上马。队伍摸出城外,埋伏在黄土坡后。陕北地势,坡多沟深,正合围歼。他分兵三路:张铁牛守左翼,放箭扰敌;自己带主力,直取中军;右翼留空,诱敌深入。
申时末,五百兵卒杀到肤施县外。为首的千户官叫赵铁锤,刘德海的心腹,手持长枪,吼道:“林缚通匪,奉知府令,格杀勿论!冲啊!”
兵卒蜂拥而上,铁蹄踏雪,尘土飞扬。林缚冷眼旁观,等他们过半,猛敲铜锣:“杀!”
箭雨如蝗,从坡上倾泻。赵铁锤马匹中箭,人坠雪中。张铁牛带队冲杀,壮丁们昨夜尝过血腥,个个如狼。林缚催马直入中军,一刀劈翻赵铁锤:“说!刘德海许你多少银子,卖命卖到这份上?”
赵铁锤吐血:“你……你等着!大人会……”
话未完,林缚一刀了账。主力杀入,兵卒本是杂牌,哪敌得过民兵的狠劲?五百人,死伤三百,余者跪地乞降。林缚清点战果:缴枪三百、甲胄百副、马匹五十。赵铁锤的腰牌上,刻着刘德海的私印又一铁证。
“弟兄们,抬着俘虏和军械,回城!”林缚高呼。
凯旋时,天已擦黑。县门大开,百姓夹道欢迎,火把如河。柳烟站在门前,见到林缚无恙,松了口气:“大人,您……没事吧?”
林缚跳下马,递给她一枚赵铁锤的玉佩:“没事,还抄了笔小横财。姑娘,帮我磨墨,今夜再上一书,弹劾刘德海,通匪养私兵!”
柳烟接过玉佩,指尖微颤:“大人,您这是要……抄知府家?”
林缚点头,眼中寒光闪:“对!明日一早,我带队去延安。谁敢挡,抄谁的家!”
夜深,县衙灯火通明。林缚的第二封折子,飞马西安。远在巡抚衙门的孙传庭,接折时眉头紧锁:“这林缚,何许人也?一夜之间,抄豪强、歼流寇、擒叛兵……有趣!”
而延安府,刘德海彻夜未眠。探子回报败军,他瘫在床上,喃喃:“林缚……你这疯子!老夫跟你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