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得来的小木盒被林澈仔细地收在抽屉最深处，和那枚暗影狼牙放在一起。每天晚上做完作业，他都会把木盒拿出来握在手里，尝试引导其中那稀薄得可怜的幽暗气息。

　　效果……微乎其微。

　　面板上的【暗影亲和】状态依旧是灰色的【未解锁】，进度条连个影子都没有。倒是因为每天握着木盒冥想，他对能量流动的感知确实敏锐了一丝丝——大概就是从近视300度降到299度的程度。

　　“这得握到猴年马月去……”林澈第十次叹气，把木盒放回抽屉。橘子跳上桌子，好奇地用爪子扒拉抽屉缝隙，被他轻轻按住了脑袋。

　　“这个不能玩，小家伙。”

　　橘子不满地“喵”了一声，转头跳下桌子，溜达到门口，示意该开饭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觉醒仪式只剩下最后两周。学校里的气氛越来越紧绷，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橡皮筋。实战训练馆几乎天天爆满，文化课教室里却开始出现空座位——有些学生请了假，去参加各种价格昂贵的“觉醒前特训班”。

　　赵磊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但精神却反常地亢奋。

　　“澈哥！我昨天在训练馆坚持了整整两小时！”课间，他挥舞着胳膊，展示着自己并不明显的肱二头肌，“我感觉我的‘战意’已经沸腾了！狂战士在向我招手！”

　　“嗯嗯，加油。”林澈头也不抬地整理笔记。他的笔记看起来工整详尽，实际上大部分内容都是在复习地球游戏知识——那些关于技能搭配、走位技巧、副本机制的记忆碎片，在这个世界可都是无价之宝。

　　“你就不能有点激情吗？”赵磊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听说三班那个王浩，家里花大价钱请了个退役的‘火焰法师’当家教，现在火球术都能搓出拳头大了！”

　　“哦。”林澈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拳头大的火球术？游戏里初级火球最小也有篮球大，这世界的技能体系好像有点……缩水？

　　“还有七班的李薇，她爸托关系弄到了一瓶‘初级精神力激发药剂’，据说喝下去能临时提升精神属性，对法师类觉醒有帮助！”

　　“嗯。”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赵磊急得抓耳挠腮，“万一觉醒个生活职业怎么办？”

　　林澈终于抬起头，看着同桌那张写满焦虑的圆脸，想了想，说：“着急有用吗？该吃吃，该睡睡，该训练训练。把自己状态调整到最好，剩下的……听天由命呗。”

　　这话说得佛系无比，配上他那副睡眼惺忪的表情，简直毫无说服力。

　　但赵磊愣了几秒，居然点了点头：“有道理……焦虑反而影响状态！澈哥，还是你看得开！”

　　林澈：“……”

　　他只是实话实说。有面板在，有前世记忆在，有每天偷偷刷级的经验在，他确实不怎么担心觉醒本身。他担心的是别的一一比如，如何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合理地“平庸”。

　　这个度很难把握。表现得太差，可能失去一些基础资源；表现得太好，又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最好的状态就是——中等偏上，有点小亮点，但绝不惊艳。

　　就像实战课上那次的“高光表现”，事后他仔细复盘，觉得还是有点过火了。好在可以用“运气好”、“临场反应”糊弄过去。

　　正想着，前排的苏清月忽然转过身来，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林澈心里一咯噔。

　　“林澈同学。”苏清月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昨天的能量理论作业，第三大题的第二小问，你的解题思路……很特别。”

　　来了。林澈暗道不好。昨天那道题涉及到能量回路的优化，他下意识用了前世某个游戏里魔法阵的简化思路，虽然答案正确，但推导过程确实和教科书上的标准解法不太一样。

　　“啊，那个啊，”他挠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瞎想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就胡乱写上了。”

　　“胡乱写？”苏清月微微挑眉，“用‘三角稳定结构’替代传统的‘环形回路’，将能量损耗降低了百分之三——这是瞎想能想出来的？”

　　她的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个同学都竖起了耳朵。

　　林澈心里叫苦，面上却装得更憨厚了：“我就是觉得，三角形比较稳嘛……搭积木的时候三角形最不容易倒，我就想着能量是不是也这样……”

　　这个解释朴素得有点可笑。果然，旁边传来几声低低的嗤笑。

　　苏清月静静看了他几秒，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最终她只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很……朴素的智慧。”

　　她转回身去，马尾辫在空中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

　　林澈松了口气，后背却有点冒汗。这姑娘的观察力和直觉太可怕了。

　　午休时间，他决定去图书馆避避风头。刚在角落的座位坐下，就听到隔壁书架后传来压低声音的对话。

　　“……所以说，觉醒仪式那天，检测水晶会根据你的潜力，直接显示最适合的基础职业。”一个男生的声音。

　　“那隐藏职业呢？”另一个声音问。

　　“隐藏职业？那得看命了。听说有些特殊的血脉、天赋，或者身上带着什么古老传承的信物，才有可能触发。咱们普通人，就别想了。”

　　“也是……能觉醒个战斗职业就烧高香了。”

　　脚步声远去。林澈从书架后探出头，若有所思。

　　隐藏职业……面板上那个【隐藏职业分支】的选项一直灰着，是不是也需要某种契机才能触发？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暂时压下。当务之急，是顺利度过觉醒仪式，然后……想办法搞到更多经验值。

　　下午的实战课，李老师宣布进行最后一次模拟团队战考核，成绩会计入最终的综合评价。

　　“这次模拟环境会复杂一些，怪物种类和数量都会增加。重点考核你们的团队协作和危机处理能力。”李老师说着，目光扫过全班，“记住，在真正的副本里，孤狼是活不久的。”

　　分组依旧是上次的配置。林澈、赵磊、孙小雅，加上另外两个男生——一个叫刘强，一个叫张伟，非常大众的名字，实力也很大众。

　　模拟战场启动，这次的环境是一片沼泽地的边缘。潮湿的雾气弥漫，能见度很低，脚下是松软的淤泥，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

　　【进入模拟环境：迷雾沼泽（初级）】

　　【检测到虚拟实体：沼泽软泥怪（Lv1-Lv2）、毒箭蛙（Lv1-Lv2）、巨型水蛭（Lv2精英）】

　　“大家跟紧！别走散了！”赵磊一马当先，短棍在手，颇有几分带头大哥的气势——如果忽略他差点一脚踩进泥坑的话。

　　软泥怪从淤泥里缓缓冒出来，行动迟缓但数量不少。毒箭蛙蹲在远处的烂木头上，时不时喷出一道道绿色的毒液箭。

　　战斗开始。赵磊和刘强、张伟顶在前面，用训练棍胡乱敲打着软泥怪。孙小雅的法术依旧不太稳定，能量弹歪歪扭扭，十发能中三发就不错了。

　　林澈游走在队伍侧翼，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点漫不经心，但每次移动都恰好避开毒箭蛙的攻击路线，每次出手都能精准地打在软泥怪的能量核心上。

　　他在刻意控制节奏。不能太快，不能太准，要偶尔“失误”一下，比如故意让棍子打偏，或者“差点”被毒液箭擦中。

　　【虚拟实体-沼泽软泥怪，已击败。贡献点+1】

　　【虚拟实体-沼泽软泥怪，已击败。贡献点+1】

　　贡献点在缓慢而稳定地增加。面板上，战斗记录一行行刷过，平静得像在打单机游戏。

　　就在队伍推进到沼泽深处时，异变突生。

　　“啊——！”孙小雅忽然惊叫一声。她脚下的淤泥猛地塌陷，一条足有手腕粗、黏糊糊的“巨型水蛭”从泥里钻出来，张开吸盘状的口器就朝她小腿咬去！

　　【警告：遭遇精英单位-巨型水蛭（Lv2）】

　　【特性：吸附攻击，可造成持续流血效果】

　　“小心！”赵磊想冲过来，却被几只软泥怪缠住。

　　孙小雅吓得脸色惨白，连法术都忘了用，眼睁睁看着那恶心的生物越来越近——

　　一根训练棍斜刺里伸过来，不偏不倚，正好卡在了水蛭口器和孙小雅小腿之间。

　　是林澈。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孙小雅身侧，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别愣着，用能量弹打它身体中段，那里是弱点。”他的声音很平静，握着训练棍的手稳如磐石。

　　孙小雅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凝聚能量。这次居然异常顺利，一个拳头大的能量弹成型，晃晃悠悠地飞出去——

　　“砰！”

　　正中水蛭身体中段。那玩意儿剧烈地扭动起来，松开了口器。

　　林澈趁机一记标准的横扫，将水蛭挑飞出去，落在远处的泥潭里，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虚拟实体-巨型水蛭（精英），已击败。贡献点+10】

　　危机解除。孙小雅惊魂未定，看着林澈，眼眶有点红：“谢、谢谢……”

　　“没事。”林澈收回训练棍，轻描淡写地说，“运气好，正好看到它钻出来。”

　　运气好？孙小雅眨了眨眼。刚才那一棍卡位的时机精准得可怕，还有那个弱点提示……

　　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赵磊的大嗓门就响起来了：“澈哥牛逼！这都能救下来！果然关键时刻还得看你！”

　　另外两个男生也投来佩服的目光。

　　林澈笑了笑，没接话。他看了一眼面板，刚才那一系列操作，在战斗记录里只显示为“格挡成功”、“协助攻击”、“完成最后一击”，贡献点分配也合理，没有任何异常。

　　完美。既救了人，又没暴露太多。

　　模拟战结束，队伍评价B+，不算突出，但也不差。李老师特意表扬了林澈“在危机时刻能保持冷静，有效保护队友”，但也没多说别的。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涌出教室。林澈收拾书包时，余光瞥见苏清月正和几个女生一起离开，她们似乎在讨论刚才的模拟战。

　　“……那个林澈，反应真的快。”一个女生说。

　　“是啊，孙小雅差点就被淘汰了。”

　　苏清月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教室后排，正好对上林澈的视线。她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了。

　　那眼神……林澈读不懂。

　　他甩甩头，背起书包。今天得早点回去，答应给橘子买的小鱼干还没买呢。

　　走出校门，夕阳正好。街道上人来人往，有刚下班的大人，有追逐打闹的小孩，有推着小车卖烤红薯的老人。平凡，琐碎，温暖。

　　林澈深吸一口气，混入人流。

　　扮演一个普通人，好像……也没那么难。

　　至少现在，他还能享受这份平凡。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老妈发来的消息：「晚上炖了鸡汤，记得买袋盐回来。」

　　林澈笑了笑，回了个「好」。

　　屠神之路还远，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家喝汤，喂猫，以及——当好一个即将面临觉醒的、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他调整了一下书包带子，朝着超市的方向走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影子看起来，和街上任何一个赶着回家的少年，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