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坟场技师与归墟回响
自称“零”的女孩，用她那沾满油污的手，毫不客气地接过雷恩递过来的高能量营养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显然是饿坏了。一边吃，她一边用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艾莉西亚的编译增幅器和林启那与众不同的气质。
“你们不是普通的旅人，”零咽下最后一口，语气肯定，“你们在被人追，而且是两拨很厉害的人。”她指了指上面，仿佛能穿透层层甲板看到星空，“一拨穿着光鲜，但心思弯弯绕绕；另一拨……黑漆漆的，像冰冷的刀子。”
林启心中暗惊，这女孩的感知敏锐得可怕。她不仅能在代码层面察觉异常，似乎对“恶意”也有着本能的直觉。
艾莉西亚没有否认，而是直接问道：“你说你能修我们的船，需要什么报酬？”
零舔了舔嘴角，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带我离开这里。”她的话让三人都是一愣。“我知道你们要去很远、很危险的地方。带上我。我可以帮你们修船，维护设备，还能……带你们走一些‘近路’。”她指了指脚下，“这片坟场下面，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通道和废弃的跳跃信标，是爷爷以前告诉我的。比走官方航道快，也安全。”
这个条件出乎意料，但仔细一想，又合情合理。一个孩子，独自在这片死亡之地生存，渴望离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们去的方向，可能比你在这里更危险。”雷恩提醒道，语气难得地认真。
“留在这里，迟早会被‘那些东西’找到，或者饿死。”零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漠然，“跟着你们，至少还有机会看看外面的星星到底长什么样。”
她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艾莉西亚与雷恩、林启交换了一个眼神。带上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无疑是增加了不确定性和负担。但零所展现出的维修天赋和对这片坟场的熟悉，又确实是他们急需的。尤其是在目前被多方追杀的困境下，一条隐秘的航线和一位顶尖的机械技师，价值无可估量。
“我们需要测试你的能力。”艾莉西亚最终决定，“如果你能在一个标准时内，修复我们飞船最关键的护盾发生器基板，并且通过我们的安全背景核查，我们可以考虑你的要求。”
“一言为定！”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扔掉营养棒的包装纸，像只灵活的松鼠般跳起来，“工具和备用零件我那里有！带我去你们的船！”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零向星火小队展示了什么叫作“坟场技师”的鬼才。她甚至没有使用“北极星号”自带的精密仪器，仅凭一些看起来老旧不堪、甚至有些怪模怪样的自制工具，以及从她那个“避难所”里翻找出来的、不知从哪艘残骸上拆下来的替代零件，就开始了工作。
她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拆卸、清理、焊接、校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野性的、不拘一格的节奏感，竟与林启那种非传统的代码编译风格有几分神似。她似乎不是严格按照维修手册操作，而是凭一种对机械本身的“感觉”和“理解”在进行修复。
最终，在规定时间内，那块裂开的护盾发生器基板不仅被完美修复，零还在上面加装了几个小小的、意义不明的附加回路。
“这是什么？”林启好奇地问，他能感觉到那几个附加回路让基板的能量流转更加顺畅，甚至多了一丝韧性。
“一点小小的‘加固’，”零拍了拍手，得意地说，“爷爷教的，能让它在下次过载时多撑几秒钟。有时候，几秒钟就能活命。”
这番操作彻底折服了雷恩这个技术控，他看着零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艾莉西亚也微微颔首，零的能力毋庸置疑。
至于安全背景核查，在小玖动用深层扫描（零对此似乎有所察觉，但并未反抗）和对坟场残留数据库的交叉比对后，基本确认了零的自述。她确实是“坚定号”工程师的孙女，在船难后幸存，并在此生活了至少五年。数据库中没有她与任何已知敌对势力的关联记录。
“欢迎登船，小技师。”雷恩大手一挥，正式接纳了零。他甚至还找出一套最小号的备用作战服扔给她，“把这身脏衣服换了，以后跟着我混，保证你吃香喝辣……呃，至少能吃饱。”
零抱着干净的衣服，脸上露出了登船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带着点羞涩的笑容。
有了零的加入，“北极星号”的维修进度大大加快。她不仅熟悉各种老旧和非标零件，更能因地制宜，利用坟场里的资源解决了很多棘手的配件问题。飞船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几天后，就在维修工作接近尾声时，零在一次探索附近残骸寻找特定电容器的过程中，带回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发现。
她在另一艘巨型货舰的残骸核心区，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装置”。那东西不是飞船原有的设备，像是后来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安装上去的。它由一种暗紫色的、非金属非晶体的材料构成，表面不断流动着微弱的光芒，正在以一种极低的频率，持续不断地向深空发射着某种信号。
“那东西……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零描述着，下意识地靠近了林启一些，似乎在他身边能感到安全，“冷冰冰的，像是在……呼唤什么。”
林启和艾莉西亚立刻跟随零前往查看。当林启的感知接触到那个装置时，一股熟悉的、源自“深渊低语”的冰冷波动让他瞬间汗毛倒竖！但这个装置散发出的波动，比他们在坟场其他地方感受到的残留信号要清晰、稳定得多，更像是一个……信标！
“是‘深渊低语’的信标！”艾莉西亚通过编译增幅器分析后，得出了严峻的结论，“它在持续发射坐标信息和某种……识别码。安装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标准月。”
“它们不仅在渗透，还在建立前哨和通讯网络！”雷恩感到一股寒意。
林启尝试用感知深入探测信标的内部结构，试图找到关闭或破坏它的方法。然而，他的意识刚刚探入，就被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无尽饥渴与恶意的信息流冲击！
与之前接触的能量生命或水晶禁锢不同，这股信息流更加原始，更加接近“深渊低语”的本质！在这股信息流的深处，他再次捕捉到了那个冰冷的、充满毁灭意志的“引导核心”的痕迹，但这一次，更加清晰！而且，他还隐约“听”到了另一个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声音”，如同来自宇宙开初的低语，与“引导核心”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与许诺。
就在这时，信标似乎被他的探测激活，发射频率骤然提高！暗紫色的光芒变得刺眼！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扰动！信标正在引导某种超空间跳跃！】小玖发出紧急警报！
“它叫了什么东西过来！”零惊恐地喊道。
“所有人，撤回‘北极星号’！立刻！”艾莉西亚当机立断。
众人以最快速度撤离货舰残骸。刚刚回到“北极星号”，就看到信标所在的位置，空间被强行撕裂，一个不规则的、涌动着混沌能量的裂隙猛然张开！
从裂隙中，并非涌出能量生命，而是缓缓驶出了一艘舰船！
这艘舰船通体漆黑，造型扭曲怪诞，像是某种深海怪物的骨架，舰体表面覆盖着不断蠕动、如同活物般的黑暗物质，正是他们之前突围时惊鸿一瞥的天穹财阀新型战舰！但这一艘，给人的感觉更加危险，其散发出的代码波动，与下方的信标，以及那“深渊低语”的“引导核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它就像是……被“深渊”力量深度浸染、甚至部分“同化”了的造物！
“天穹财阀……他们不仅在使用禁忌技术，他们真的在与‘深渊’进行某种形式的……融合？！”林启感到一股发自灵魂的战栗。
漆黑的战舰那如同眼睛般的红色传感器，瞬间锁定了刚刚启动引擎的“北极星号”。
一场在死亡坟场中的、与深渊造物的遭遇战，已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