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与镜流牵手
交流赛引发的热潮与后续波澜,随着时间推移,终于在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逐渐平息。这场持续了几乎整个学期的盛事,在学期正式结束时,总算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对于参与其中的学员、导师以及各方观察势力而言,无论是开阔的眼界、获得的友谊,还是对未来格局的重新评估,都可谓收获颇丰。
假期伊始,古月娜便着手准备行程。她向刘青和镜流说明:“传灵塔总部那边的研究进入了关键阶段,我需要亲自去核对数据。另外……家族也有些事务需要处理。”她顿了顿,银紫色的眼眸扫过两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交代意味,“我会尽快回来。”
刘青点头,神色如常:“放心去,正事要紧。这边有我和镜流姐姐。”他的语气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镜流亦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在古月娜身上停留一瞬,算是知晓。
没有过多的告别,古月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搭乘上传灵塔前来接应的专车。
热闹了些时日的小院,骤然间安静了许多。那份因古月娜离开而带来的短暂不适,并未持续太久。刘青依旧保持着规律的作息,修炼、研究魂导器,偶尔打理院中的魂导植物。镜流也依然是那副清冷模样,大多数时候在自己房间或院中静坐冥思。
然而,独处时,空间的感知会变得格外清晰。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微妙氛围,在两人之间悄然弥漫。
数日后,刘青在早餐时,状似随意地提起:“镜流姐姐,我打算去明都周边的几个魂导产业区看看,听说有些新技术在应用。你若无事,可愿一同前往?或许能发现些有趣的东西。”他没有刻意营造什么,只是提供了一个客观的、可能引起她兴趣的理由。
镜流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冰蓝色的眼眸抬起,落在刘青坦然认真的脸上。沉默片刻,她放下茶杯,淡淡应道:“可。”
于是,两人便开始了在明都周边城市的短暂游历。他们没有特定的目的地,更像是随性的探索。刘青对魂导科技的发展有着敏锐的洞察,总能找到一些值得一看的工坊或展示区。镜流虽不言不语,但也会跟随他的引导,目光偶尔会在某些结构精巧或能量波动特殊的魂导器上停留片刻。
在一座以精密魂导零件加工闻名的小城,刘青与当地的一位老匠人讨论一种新型核心法阵的铸造难点,两人相谈甚欢。镜流就安静地站在不远处,听着那些关于温度控制、材料配比、魂力回路的专业讨论,清冷的眼眸中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当刘青最终凭借扎实的理论和老匠人的经验,共同提出了一个改进方案时,镜流的目光在他神采飞扬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不着痕迹地移开。
傍晚,他们登上了一座位于城市边缘的观景塔楼,俯瞰着下方灯火初上、魂导流光穿梭不息的都市。夜风微凉,带着远方魂导列车驶过的轻微嗡鸣。
“魂导科技,确实在改变着这个世界。”刘青望着脚下的景象,感慨道,“有时候会觉得,个人的力量在这样宏大的变迁面前,似乎有些渺小。”
镜流站在他身侧,素白的长发在晚风中微微拂动。她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清冷地开口:“力量,不分形式。剑可斩虚空,亦可护一方。”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刘青闻言,侧头看向她。月光与城市的灯火交织,映照在她完美而清冷的侧脸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蕴含着难以测度的力量与孤独。他心中微动,似乎触摸到了她强大外表下,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夜色渐深,两人离开了喧嚣的观景塔楼,信步走到城郊一处僻静的江岸。江面宽阔,倒映着漫天星子与远处城市的朦胧光晕,水流平缓,带着夜晚特有的宁静气息。
并肩走在柔软的草地上,只有江水潺潺和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刘青的思绪却并不平静。他脑海中回荡着镜流方才那句“剑可斩虚空,亦可护一方”,以及更早之前,她曾说过的那句“要获得我的认可”。
他并非此世懵懂少年,灵魂深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碎片,让他对身边这位清冷如月、强大如斯的女子,有着远超常人的理解与……一份深藏心底的情感。那或许始于另一个时空惊鸿一瞥的“见色起意”或称“一见钟情”,但在此世数年朝夕相处、被她庇护、受她指点的岁月里,那份初始的悸动早已沉淀、发酵,化作了更为复杂深沉的情愫。欣赏她的强大,心疼她的孤独,渴望能站在她身侧,而非永远只是被庇护者。
然而,“认可”二字,重若千钧。镜流的认可标准是什么?是拥有匹敌她的力量?是拥有守护一切的决心?还是……他无从揣度,越是了解她的深不可测,便越觉前路漫漫,心头不免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恼与急切。他渴望得到回应,却又深知急迫不得。
他的沉默和眉宇间那缕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郁结,并未逃过镜流的感知。
正当刘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只微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滑入了他的掌心。
刘青身体猛地一僵,脚步顿住,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月光下,镜流的手白皙修长,与他的手交叠在一起,那触感清晰得不容置疑。她的动作很自然,没有半分旖旎或羞涩,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其中蕴含的意义,却让刘青的心脏骤然失控地狂跳起来。
他霍然抬头,对上镜流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那眼眸中依旧清冷,却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寒意,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平和,甚至是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了然。
“无需多想。”镜流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这夜风一样,拂过他焦躁的心湖,“路,一步步走即可。”
她没有抽回手,就这么任由他握着,继续迈开步伐,沿着江岸向前走去。
刘青愣了片刻,随即巨大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温暖瞬间淹没了他。他紧紧回握住那只微凉的手,仿佛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的手并不温暖,甚至带着剑刃般的微凉,却奇异地抚平了他心中所有的忐忑与不安。
她看穿了他的苦恼,并以这种超出他预料的方式给予了回应。她没有给出具体的标准,没有承诺什么,只是用行动告诉他,她看到了他的努力,默许了他的靠近,并且……愿意给他时间。
这简单的牵手,这平淡的话语,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有力量。它代表着一种接纳,一种允许,一种在漫长孤寂的岁月中,为他悄然开启的一扇门。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牵着手,在星空下、江水畔静静漫步。掌心传来的温度和触感,成了彼此之间最直接的交流。刘青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坚定的平静与喜悦。他知道前路依然漫长,镜流的心扉不会轻易完全敞开,但至少,他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并且,她允许他同行。
镜流目视前方,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和力道,冰封的心湖深处,似乎也漾开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这个少年,与她认知中的所有存在都不同,他的执着,他的潜力,他眼中那份不仅是对力量的渴望,更是对她本身的……一种纯粹而温暖的情感,都在一点点地,以她未曾预料的方式,侵蚀着她构筑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冰墙。
江风依旧轻柔,星光依旧璀璨,但世间万物在刘青的感知中,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全新的、柔和的光晕。掌心中那微凉而真实的触感,如同最精密的魂导回路,将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坚定,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不再仅仅是跟随她的步伐,而是稍稍调整了姿势,让两人的手交握得更加自然、紧密。他能感觉到她指节纤细的轮廓,能感受到她掌心那不同于常人的、仿佛蕴藏着无尽剑意的微凉细腻。这份冰凉,此刻却成了他心中最滚烫的印记。
他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他只是静静地走着,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亲近,用自己掌心的温度,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去温暖那份似乎永恒的微凉。
镜流依旧沉默,目视前方,仿佛这亲密的牵手与她平日里握剑并无不同。但若有人能窥见她冰蓝色眼眸的最深处,或许能发现那万年不化的坚冰之下,一丝极细微的裂痕正在悄然蔓延。她并非无知无觉,刘青掌心传来的温热,以及那份小心翼翼却又坚定不移的力道,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打破了长久的死寂,漾开圈圈涟漪。
她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以手中之剑衡量一切,习惯了将所有的柔软与脆弱深埋在无人能及的冰川之下。但这个少年,以一种她未曾防备的方式,闯入了她的领域。他不够强大,至少远未达到她能平视的地步,但他身上有种特质,一种蓬勃的、向上的生命力,一种明知前路艰险却依旧一往无前的执着,还有一种……对她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倾慕与守护之心。
这让她那早已冰封的心,泛起了一丝陌生的、连她自己都难以准确形容的情绪。不是厌烦,不是抗拒,而是一种……或许可以称之为“允许”的松动。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一块被江水冲刷得光滑的巨石。刘青停下脚步,侧头看她,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柔和:“镜流姐姐,坐一会儿?”
镜流没有反对,任由他牵着手,走到巨石边坐下。巨石宽敞,两人并肩而坐,依旧牵着手,仿佛已成自然。
刘青抬头望着星空,银河浩瀚,亘古流转。他忽然轻声开口,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以前……总觉得星空遥不可及,蕴含着无尽奥秘,令人敬畏,却也感到自身的渺小。”他顿了顿,微微收紧掌心,“但现在,感觉好像……不那么远了。”
他没有明说是因为什么,但话语中的意味,镜流听得明白。
她依旧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中飘散:“星辰自有其轨迹,万物皆循其理。”她的话依旧带着哲思与距离感,但下一句,却让刘青心头猛地一跳,“看清自己的路,走下去便是。”
这不仅仅是回应他关于星空的感慨,更是对他之前所有迷茫与追求的再一次肯定和指引。
刘青转过头,深深地凝视着她的侧影。月光勾勒出她完美的脸部线条,清冷,孤绝,却又在此刻,因为他,而染上了一丝人间烟火的真实感。他心中涌动着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更靠近一些,想要了解更多,想要……真正走进她的世界。
但他克制住了。他记得她的话,“路,一步步走”。他不能急,也不该急。能像现在这样,牵着手,并肩看星,听她偶尔的提点,感受着她默许的靠近,已经是他曾经不敢奢望的进展。
“嗯。”他最终只是郑重地应了一声,将所有翻涌的情感压下,化作眼底更加坚定的光芒。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他们没有再交谈,只是静静地坐着,牵着手,仿佛要坐到地老天荒。江风拂过,带起她几缕银白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手臂,带来微痒的触感。刘青没有动,只是将这细微的接触也当作一种馈赠,小心珍藏。
不知过了多久,镜流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是要起身。
刘青立刻会意,也随之站起,但牵着的手却没有立刻松开。
镜流目光下落,看了一眼两人依旧交握的手,又抬眸看向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不悦,没有催促,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刘青与她目光交汇,心脏再次不争气地加速。他缓缓地、带着一丝不舍,松开了手。掌心骤然失去那微凉的触感,空落落的,但心中却被某种更加充盈的东西填满。
“回去吧。”镜流淡淡说道,转身向来路走去。
刘青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再次与她并肩。这一次,他没有再去牵她的手,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仿佛比来时近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