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晋贼,从兰亭开始君临天下

第115章 他给俺们竖大拇指干啥?

  西北冬月的寒风似刀,卷着冰粒子抽打在六千晋军将士的甲胄上,发出细碎而密集的撞击声。

  山林之间,铁流奔涌,王凝之率部翻山越岭,一昼夜间,狂飙突进八十余里。

  烟尘蔽野,杀气冲霄。

  永和九年十月十九日,暮色四合之际,陕县那低矮残破的土城轮廓,终于在风浪之边的地平线上显现。

  城头,值哨的秦军老兵裹着破烂的皮袄,正缩着脖子咒骂这鬼天气,忽然觉得脚下的城墙似乎在微微震颤。

  他疑惑地抬头,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得滚圆——只见远处雪雾之中,骤然涌现出无数玄色旌旗,如同燎原的暗火,翻卷着向前蔓延。黑压压的军阵沉默前行,刀枪如林,反射着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森然刺目。

  没有喧哗,没有鼓噪,只有那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声,踏碎冰雪,敲击大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鼓点。

  “敌……敌袭!晋军!是晋军!”

  老卒凄厉的嘶喊划破寒空,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城头瞬间大乱。

  陕县守将郭骞被亲兵从府衙中惊起,来不及披挂整齐,只抓了佩剑便冲上城楼。当他扶着冰凉的垛口向下望去时,饶是这位经历过冉魏兴亡、几度沉浮的老将,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城下,六千晋军已然列阵。

  军阵虽因长途奔袭而蒙着厚厚的风尘霜雪,但那队列依旧齐整,兵刃依旧锋锐。最前方,一杆“王”字大纛猎猎作响,旗下那身披青袍的年轻主将,身形挺拔如松,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城头,仿佛在看一件唾手可得的猎物。他身后,那些沉默的士卒眼神锐利,带着长途奔袭后的疲惫,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百战余生的凶悍杀气。

  “出柙猛虎……实乃出柙猛虎!”

  郭骞喃喃自语,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陕县城墙低矮,多处坍塌只用木栅土石草草填补。自己麾下仅五百老弱,粮草器械更是匮乏。

  守?拿什么守?恐怕连半日都撑不过。

  眼前这位晋军主将,看着风尘仆仆,队伍之中,士卒脸上虽然依旧杀气腾腾,但是战马却有疲态,怕是千里奔袭至此。

  六千人奔袭,再加上此时崤函空虚……

  郭骞脑中思绪电转,突然一抹灵光在其脑中闪现。

  他们求的便是速胜!

  硬撼,无异于以卵击石,徒增枯骨尔。

  郭骞猛地转身,环视众人,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

  “敌锋锐不可挡,我等若死守于此,明日此时便是城毁人亡之局。听吾将令:焚尽仓廪粮秣,填塞各处水井。只留空营旗帜,布作疑兵。”

  命令一下,众人哗然。有年轻军士忍不住质疑。

  “将军!吾等食君之禄,未战先退,与逃兵何异?”

  郭骞眼中寒光一闪,厉声道:

  “尔等可知何为死守?无险可凭,徒送性命,纵死如尘埃,岂能阻滞敌锋半分?吾等有更紧要之事——拖住这头猛虎。随我退往大阳。依托黄河天险,与其周旋,方能扼其咽喉。此非畏死,乃是砺剑以待,缠其锋芒!”

  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将城中士卒震慑住。

  当夜,郭骞带着五百心腹,裹挟着城中大部分尚堪一用的弓弩箭矢,如同幽灵般悄然打开西门,遁入茫茫夜色之中,快马奔向十几里外的茅津渡口。

  临行前,他连发三骑精悍斥候。

  “八百里加急,一奔长安告急,一往上洛求援。务必将晋人攻关中的消息,刻在军报之前!”

  马蹄声碎,遁入茫茫夜色。当夜,陕县城中火光冲天,那是郭骞留下的最后障目烟火。

  十月二十日,天光微熹。

  王凝之望着陕县城头那稀稀拉拉、毫无生气的旗帜,以及城内升腾的浓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哂笑。

  “怯懦鼠辈!空城计?”他长剑一挥,“刘礼,带一营人马入城,肃清残敌,扑灭余火。其余人等,随我渡河,直取大阳!”

  几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晋军便开进了这座弥漫着焦糊味和绝望气息的空城。扑灭了几处尚在燃烧的仓房,但大部分粮草已化为灰烬。

  看着被填塞的水井和空荡荡的营房,阿山狠狠啐了一口。

  “呸!跑得倒快!留下一堆烂摊子!”

  “无妨,”王凝之毫不在意,目光灼灼地望向北方那条在冬日里显得格外温顺、河面收窄了许多的黄河,“追。其必逃往大阳。吾等千里奔袭,求得便是速胜,不能给其喘息之机,拿下大阳,便是叩开了通往弘农、潼关的大门!”

  翌日,黄河之水,浊浪滔滔。

  大阳城雄踞黄河北岸,依山而建,地势险要,与陕县隔河相望,互为唇齿。

  此刻,城头之上,秦军旗帜林立,人影绰绰,显然郭骞已与原本驻守此处的数百守军汇合。

  大阳守将名叫胡彪,是个身高八尺、满脸横肉的悍将,对于郭骞不战而弃陕县、焚粮塞井的行为极为不齿。

  胡彪按剑立于城门楼上,他轻蔑地看着身旁沉静的郭骞,嗤笑道:

  “郭将军倒是腿脚麻利,先弃陕县,又想弃我大阳乎?那王凝之是人,不是神!区区几千疲兵,还能飞过这百丈宽的黄河不成?汝若惧死,尽可再逃,此城,自有某杜威替天子守之!”

  城头不少士卒亦投来怀疑和鄙夷的目光,显然郭骞的“战略撤退”在这些人看来,就是胆怯。

  郭骞脸色铁青,强压怒火。

  “胡彪,休要逞口舌之利。晋军先锋就在身后,其主将勇悍,麾下皆虎狼,陕县根本守不住。我退至此,是为合兵一处,凭黄河天险与坚城,节节消耗其锐气,待关中或上洛援军至,再行反击。”

  “哈哈!”

  胡彪放声大笑,指着南岸正在集结、因渡船缺乏而暂时无法大举过河的晋军,

  “就凭这些两条腿的旱鸭子?郭骞,我看你是被那晋军吓破了胆!隔着几百步宽的黄河,他能飞过来不成?”

  他指着城下奔腾的黄河水,豪气干云。

  “有这大河天堑,加上我大阳城高墙厚,某家倒要看看,那对面的小儿如何啃下这块硬骨头!”

  郭骞看着胡彪那骄横轻敌的模样,再看看南岸晋军严整的阵型,心头的不安愈发浓重。

  他想解释,想警告,但看着周围士卒因胡彪的话而稍显安定的神色,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胡彪郭骞立于大阳城头,隔着涛涛黄河之水,看着对面晋军的动作。

  之间一名身披玄甲的年轻主将越众而出,正对着河对岸的大阳城头,直直伸出一根拇指,指指点点。

  “这是在作甚?”城头上的大阳守军摸不着头脑,“他给俺们竖大拇指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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