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几天里，方丹都辗转反侧。
前往荷兰？
支持革命？
虽然听上去是在为了国家的利益服务，但是方丹心里门清，这分明就是路易·菲利普趁拉法耶特侯爵不在家，把他的嫡系都从法国调出去。
权力场上的斗争，往往就是这样简单粗暴，不是把人骗过来杀，就是把人骗出去。
不过一连等了好几天，巴黎那边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包括亨利和阿德莱德，也没有给方丹任何新的消息，因此方丹才稍微放了点心。
只不过，方丹还是得提前做些准备。
“今天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方丹骑在马上，和罗莎琳一起，在广阔的田野之间慢慢行进，身后的护卫们则无聊地发着呆。
“还算可以吧。”
罗莎琳疲惫地点着头。
“农具发下去之后，农民的耕作效率确实更高了，但是想要收回成本的话，起码得要十年的样子。老实说，我有点后悔了，应该直接去买股票的。”
“买股票可不如这个稳定。”
方丹否定了罗莎琳的想法。
股票赚钱？
别看罗莎琳是个地方权贵，在香槟呼风唤雨。
真到了巴黎去炒股，别说是坑钱了，估计能把罗莎琳直接抓走卖到美洲去。
“对粮食投资是一个长线的商业行为，至少你的土地不会随便被人夺走，但是股票这种东西，和赌博的区别不大。”方丹说道。
“唉，我也就是想想。”
罗莎琳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最近的事让她异常操劳。
尤其是在切实地抓住权力以后，罗莎琳才意识到，想要维持自己手中的权力是何其不易。
更何况，小凯奇还是个不干活的家伙，完全没法帮到罗莎琳。
“放心好了，回报很快就会来的。”方丹认真地说道，“大概只要两三年的时间。”
“为什么？”
听到方丹的判断，罗莎琳有些意外。
她有些好奇，方丹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幕后渠道，可以知道最新的行业动向，又或者说，方丹的背后有高人指点。
方丹也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你想，现在大家都觉得粮食种植的收益率不高，那么种粮食的人就会越来越少，粮食产量减少以后，粮食的价格不就起来了？到时候，你不是想怎么赚钱就怎么赚钱嘛。”
这番话实在是简陋。
以至于罗莎莉都觉得，这样的解释实在是有些牵强，怎么能这样解释呢？
方丹倒不这么觉得。
此时的法国，虽然已经建立了一个集权政府，但是对于经济的管控完全没有经验，人们对于经济的理解也不深刻。
要知道，法国政府的指导思想还是重商主义那套。
也就是多赚金银就行。
但问题是，方丹是懂的啊。
“不要总是想着赚钱，粮食这种硬通货，在有的时候比黄金白银要好用多了。”方丹说道。
“嗯哼。”
罗莎琳对此不置可否。
看着罗莎琳的样子，方丹就知道，自己的顾虑绝对是没问题的。
等到自己离开，对香槟的控制力就会急速下滑。到时候，罗莎琳和庞萨丁会不会听从他的命令，就是一个大大的问题了。
方丹可不想失去对这里的控制。
第一步，自然是画饼。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在司库大臣手下，做财政统计的。”
方丹悠悠地说着。
但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反而引来了罗莎琳的关注，让她竖起了耳朵。
如今的司库大臣，虽然名义上的地位不高，但实际上是国王的宠臣，也是财政部的实际一把手。
商人们最喜欢巴结的，就是这类可以主管经济政策的大臣了。
而方丹说：“他们今年统计下来，大概又有百分之十的农场主，放弃了粮食种植，将生产转投到了葡萄酒上，准备生产葡萄酒出口到俄罗斯之类的地方。”
“那粮食的价格会涨百分之十？”罗莎琳瞬间抓取了关键信息。
可方丹摇了摇头。
“百分之十？我看不止。”
言罢，方丹一勒缰绳，让马匹停下以后，转身面向自己的身后的护卫们。
顺手还拿出了一小块面包。
“弟兄们，问你们事。”
方丹看着士兵说：“如果你们现在要饿死了，而我这里有这么一块面包，只要你们花钱买下，吃下去以后就可以活下来，你们愿意出多少钱？”
护卫们愣了一下。
他们本以为这次护卫行动会很无聊，没想到自己的老大问了一个更无聊的问题。
于是，第一个护卫开口了。
“我身上一共就八个法郎，肯定是出八个法郎啊。”
“那你等着饿死吧，哈哈，我出十三个。”另一名护卫立刻说道。
这时杜布瓦抬起手说：“两百个法郎！”
其他护卫都沉默了。
在场的众人当中，杜布瓦是除了方丹以外军衔最高的，因此也是理论上来说收入最高的。
他的出价，让士兵们无可反驳，纵使有一肚子的酸水，也说不出话来。
然后方丹笑了一声。
“你特么哪来的两百法郎，今天晚上交给我，你的赌债还没还完呢。”
说完，方丹把面包扔给了杜布瓦。
杜布瓦手忙脚乱地接过面包，周围的士兵也纷纷哄笑起来，刚才对于杜布瓦的羡慕与嫉妒，也在一瞬之间消弭了。
而方丹则看向了罗莎琳。
“你能明白吗？”
方丹对着她说。
“粮食价格的提升，并不取决于产量的百分比，而是看大家手头有多少钱，出价最低的就饿死，剩下的钱都是你的。等到真的有了粮食危机，说不定一蒲式耳的小麦，能卖出一百法郎的价格呢。”
罗莎琳有些口干舌燥。
这一番解释，虽然和刚才一样简单粗暴，但是在有真人演示的情况下，带来的冲击力还是远远胜过言语。
而且，巨大的数字也在冲击着罗莎琳的大脑。
这可是千倍的暴利。
按照方丹所说的话，不出一两年，法国就要出现粮食危机。
在绝大的利益诱惑面前，罗莎琳实在是没法在意风险。再说了，种植粮食又不是纯亏钱，少赚一点而已，就当是为了大赚一笔而铺垫。
看着罗莎琳心驰神往的模样，方丹就知道，自己的第一步计划成功了。
“听我的准没错，罗莎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方丹这样的行为，属于是强制干预资本了。
毕竟，方丹是用了手段，让资本流入到了盈利更低的地方，这种行为完全违背了资本的天性，属于是强行修正的。
果然还是有形的大手厉害。
方丹有些得意地提着缰绳，让胯下的马儿迈起小碎步，继续在田野间行进着。
接下来就是第二步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