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蹲着的人好像也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
但大概是蹲了太久，脚麻了，站起来还晃了一下，扶着墙才站稳。
大家只看到他前一个包后一个包，个头很高，是个男人。
这边儿只有路口有路灯，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大家走过去才发现这个人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中山装，头上戴着一个跟衣服一个颜色的灰蓝色帽子。
背后背着一个特别大的帆布包，军绿色的。前面背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但是拉链坏了。
看不清里头装的啥，反正揣的鼓鼓囊囊的。
整个人看着就知道是村里来的，土气到了极点。
因为蹲在周大爷家门口，所以周大爷问他是谁。
但韩旭已经心里有数了。
韩旭的长相是随他妈，李家有他妈的照片。
韩旭的长相可以说是七八成都随了他妈，但眼下看着站在这里的男人，韩旭还是一眼就跟原主记忆中的人对上了号。
这是他的便宜爹……
“周大爷，这应该是我爸。”韩旭出声儿。
他这一出事儿把所有人都惊呆了，主要是大家最初听到的版本应该都是爸没了。
“前阵子太忙了，我还没顾上跟你们说，当年我妈回城的时候是误会了，我爸应该没出事儿。”
那男人一听韩旭这么说，眼珠子就放在他身上没离开过。
一开始主要是不敢认，其实他怀疑这就是他儿子。
但是六岁就离开他的儿子如今都十八了，十二年过去他看着高高大大，穿的干干净净，长得这么俊的儿子怎么敢认呢？
但是那个脸一看就跟他老婆长得一样。
现如今韩旭这么一说，他赶紧解释。
他操着陕省的口音急切的给众人解释：“那会儿出了事儿么，让河水卷到下村子，昏迷了一天一夜，叫人拉到县城医院，人家不认识我，不知道我哪里的，起来浑身都是伤，走不了路也就回不了家。人家医院也顾不上，所以就耽误了几天，家里人以为死了。”
周大爷他们听着这话都觉得这里头有问题。也不能几天没回家，就以为是死了吧。难不成韩旭的妈一见自家男人出了事，不等个结果就走了？
但是也不好问人家家里的家务事儿，只好点点头。
韩旭也挺尴尬的，叫外公，叫舅舅，叫舅妈，他都能叫的出口，现在便宜爹要叫个爸，那真是好费劲。
“那什么？您什么时候来的？”只好这么招呼。
“早起就来了，昨天夜里坐火车，不熟忻城，找到了下午才来这儿。”韩四明赶紧解释。
“哦，那您辛苦了。那什么怪冷的都回家吧，周大爷，快回去吧，别冻着。早上烧水了没？要不要我给你送一壶过去？”
“烧了烧了，那你快……领着你爸先回去，别冻坏了。”周大爷也挺不自在的摆摆手。
赵建国夫妇赶紧先回家想着赶紧拎点东西过来，韩旭这爸说不定没吃饭呢。
韩旭领着他便宜爹进了门儿，先想捅开炉子让屋子里热起来。
韩四明哪里坐得住？赶紧起来要帮忙。
“不用您坐一下就好了。”韩旭说话间，赵建国夫妇已经过来了。
他们知道韩旭有时候不开火，所以不见得家里有吃的，拿过来一些馒头和家里的菜。
“大哥今年多大？”赵建国递给了韩四明一根烟。
韩四明赶紧客客气气的接了：“今年三十九。”
韩旭挑眉，好年轻一个爹。
“那我是得叫你一声哥，我姓赵，叫赵建国，就住在斜对面儿。这是我媳妇儿，姓李。”
“哦，哦，赵老弟，李妹子，你看这我也没打个招呼就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韩四明用半土不普的塑料普通话说着。
“小旭啊，炉子捅开了先把这菜热热。这是我早上做的，都没动好好的挖一边去的。这时候也不早了，再做也来不及，先让你爸对付着吃点儿，肯定没吃饭。”
韩旭点点头。
“不饿，不饿，带干粮了，你看看快拿回去，这年头谁家也不富裕。”韩四明赶紧站起来。
“不用不用，老哥您坐着吧。这也不早了，我们两个就先回去了，有啥事儿小旭你过来叫一声就行。明早我和你婶子早起做饭，你和你爸过来吃就行。”
“行，叔婶儿你们先回去睡吧，我有啥事儿直接过去叫你们。”韩旭把他们送出去，韩四明也紧跟着出来。
送走了两口子把外头的大门关上，父子俩回到屋里又是一阵沉默。
炉子已经捅开，韩旭先给他把饭菜热上。
“我来做吧？”韩四明有点缩手缩脚。
“不用您洗洗手，等着吃饭吧，这一路过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韩四明憨笑了一下：“就是瞅着礼拜天怕耽误你上课，这还是耽误了。”
“没事儿，不耽误明天我上课，你在家待着。”
韩旭说着指给他在哪里洗手就继续忙。
直到吃上饭，韩四明也没空说什么话。
直到这顿沉默的饭吃完了他站起来先背过身去从自己裤腰带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帕包。
手帕有三层，每一层都磨的像透明的一样，三层都打开，就见里面全是钱。
十元一张，一大摞还都是新的。
这一看就是刚取出来不久。
“这个钱你拿住，你上学用。”
韩旭没接，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便宜父亲。
见他不接韩四明就把钱先放在了桌上：“我没本事，存了半辈子也就存下这几个，如今都好干了，地里头的收成也都归了咱自己。来年开春多种几亩地就好了。”
韩旭叹了一口气：“您挣点钱不容易，上次给的那五十我也收到了。”
韩旭打量了一下这一摞，估计也有个四五百块了。要说陕北那地方光靠种地几年能积攒四五百，韩旭觉得不大可能。
说不定这里头还有借的钱。
“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我妈出国也好几年，我外婆去世的时候也没联系上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家里没有人知道。你要想离婚估计要麻烦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