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大爷的船停下了！”

　　“停下了？”正坐在驾驶舱摇椅上的徐老二睁开双眼，向自家儿子徐文虎问道：“他们下网了吗？”

　　徐文虎挠挠头，说道：“离得远，大爷那船又是横着的，看不太清。”

　　徐老二站起了身，走到驾驶舱窗户边儿向远处看去，“这老大还真会找地方，鸟群...看这架势是要再捞上一网大的啊。”

　　早在跟徐大爷交接徐文林之前，他就瞄上了拖在船尾的沉纲网，那一大包，怎么说也得有个七八百斤，这旁边还有些个装满了的鱼筐，加起来都有上千斤了。

　　他自己算了下账，把自己给吓了不轻的同时，也打定主意要跟上去，看看老大他们是怎么一网能捞到那么多的。

　　担心大儿子手潮被老大发现，他便从大儿子那儿接过船舵，亲自开船远远坠在后边。

　　老大下网，他也下网，老大收网，他也跟着照做。

　　捞上来的数量可是完全没法比，因为离得远，他也看不清两个侄子靠船舷听动静的动作，只以为老大是得了啥追踪鱼群的宝贝，一路跟到了现在。

　　“爹，动了！船动了！”徐文虎指着大爷船的方向，大声叫道。

　　他跟他爹离得又近，大嗓门震得徐老二的脑袋瓜子嗡嗡的。

　　他“啪”地抽了徐文虎后脑勺一下，“老子没瞎！”

　　在他的眼前，老大的船仅是停下了片刻功夫就调头收锚，看着船前进的方向，应该是准备回村子。

　　这才两点多，就要回航...

　　难不成是船上已经装满了？下面的鱼群太大，老大没把握全拉走？

　　这么一想，那眼前的这一幕就说的通了。

　　正在这时，从老大船上又扔下来几个东西。

　　掺了贝壳粉的朱砂红色浮标在一望无际的海上非常显眼，落下的位置恰好就在刚才鸟群下方的海面上。

　　他也是个土生土长的渔民，自然是清楚红色代表着险情。

　　可在这毫无波澜的海面上又哪里有什么险情？

　　等老大的船离开，那些海鸥又聚集回来，这下就更印证了他先前的猜测，那里果然有大鱼群！

　　......

　　经历过刚才的惊吓，船上几个船工连带着徐大爷都有了回家的意向。

　　即便今天比往常早了些，就凭捞的那两千多斤梭鱼，卖得钱也比别人五六天都多。

　　不同于空船出海抢渔场，即便回程的路上碰到国营大船，那些人还不至于会坏到做出抢劫的勾当。

　　每当碰见村里渔船的时候，打过招呼后徐大爷不忘对他们告诫一声，让他们在各自的海图上标记一下暗礁群的位置，往往都能收到一两句的道谢声。

　　两个多小时的航行没出什么岔子，下午五点之前就回到了村口码头上。

　　在靠岸码头前，徐文彬倒是提了嘴问徐大爷是不是考虑卖到镇上的收购站去，价格还能贵上一些。

　　“算了，镇上那地儿人生地不熟的，今儿已经能挣不少了，等卖了钱给你小子包个大红包。”

　　徐文彬当然是笑着应了。

　　到了码头上，几个人一起卸货称重，也快的很。

　　见到这些都是徐文彬的货，笑呵呵的孙高义给了个三毛一的价格，加一起2756斤的梭鱼，算了854.36。

　　徐大爷也懂，将那些被压死的白眼梭都给了孙高义一起称了一下，就按三毛一的价儿，又换了张大团结。

　　临分别时，徐大爷特地给徐文彬包了个大红包，徐父、徐文山和徐文林到手的也是一天三块的工钱。

　　红包里具体多少钱，徐文彬也没看，随手揣兜里。

　　趁着天还没黑，他就招呼老爹一起去木船那边儿看看。

　　已经晾了两天的舷泥形成了灰白色的硬壳，但边缘跟旧船板的接缝处还是有半透明的糊糊，他拿指甲轻轻在硬壳上一划，还是有一丝丝粉末状划痕留下。

　　“爹，这个还没干透，还得再晾上两三天。”徐文彬回头冲着徐父说了一声，他拍了拍手掌，将指缝里的舷泥渣拍掉，绕着木船走了一圈，时不时蹲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毛病。

　　跟了一天的船，他是发现了现在渔业资源的丰富，只是听个声儿就能捞上一网鱼群。

　　哪像后世一样，各家各户还得跑老远捞上来点鱼，也就只够养家糊口的。

　　所以他对这条小木船分外上心，等到木船彻底能出海了，就叫上老爹俩人一起打几网。

　　“你大爷给了多少啊？”徐父也不懂补船，就在一边叭叭地抽着旱烟，见二小也忙活完事儿了，随口问问。

　　“没看，”徐文彬从兜里掏出来递给徐父，“你给点点吧，等回了家把这给我娘，算是还你们的买船钱。”

　　徐父也没接，嘴巴里冒出一团烟雾，“那船钱不着急，等咱用这船捞了鱼再说。”

　　想了想，他又说道：“你那黄花鱼的钱也先收着，别乱花啊，你还得惦记着张罗三转一响，可得攒着。”

　　“哎呀，娘都说了七八百遍了，今儿你还没看出来俺能耐？”徐文彬在徐父旁边坐下，看着远处的海浪不断拍击着岸边礁石，思量一会儿说道：“就是可惜咱这木船没法儿往那暗礁群走上一趟。”

　　“咋，你还想去暗礁那？”肩头被烟袋锅轻轻抽了下，听老爹继续说道：“把你这心思给老子收咯！以后也得避远点儿，今儿要不是你喊，都回不来了！”

　　“爹，你是不知道，这暗礁底下有好货呢。”

　　“那黑加吉、红加吉，还有六线鱼、盘鲍啥的可都值大钱嘞。”

　　“再值钱也比不上小命！”徐父咬着烟嘴，没有半点心动的意思。

　　徐文彬也不反驳，反正现在也没有出那么远的能力，等用木船挣了钱再说。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捂着肚子喊了声：“爹，回家吧，肚子饿了。”

　　“中午那叫啥来着，刺...刺身儿？”

　　“你看看你大爷给的这一兜子，这些能做不？”

　　徐文彬扒开麻袋往里看了眼，都是些死掉的虾蟹，他琢磨一会儿才说道：“生鱼片肯定做不成了，倒是能整点儿渣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