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册封
“奇怪,怎么会没有呢……”
日上三竿,依旧是那座破庙。
陈修广盘膝而坐,面前一堆灰色的鼠类精怪叽叽喳喳,像是在向他汇报工作。
“我明白了,大家散伙吧。”
几天的寻找,陈修广与他手下的老鼠们在山上未找到任何一处洞穴与前世道观相同。
弄得一身土不说,耗时耗力,属实埋汰。
“莫非是我记错地方了?”
“不应该啊,我记得没差啊……”
他一度怀疑是否记错,毕竟那时他时只是个笨头笨脑的狗子,再者也不知过去多少年,难免会有偏差存在。
唧唧—唧唧—
老鼠们个个灰头土脸,陈修广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
唧唧~唧唧~
侧耳倾听声情并茂的碎语,陈修广笑笑。
原来,是在讨要报酬。
“来来,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着,便从庙中满是尘埃的香台下掏出一个硕大麻袋。
他解开顶部的封口,数不胜数、质感上佳的肉干散发出肉香,顿时在不大的庙堂中充斥开来。
“都拿去吧,今后不用你们帮忙了。”
唧唧!唧唧!
群鼠们闻言兴高采烈,勾肩搭背排列好队形,将麻袋抬起,旋即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移出庙宇。
看着他们疲惫不堪,却眉开眼笑的样子,陈修广忍俊不禁。
“真好呐……”
来到这世界少说得有数十年,除去此世生而为人时,在农夫家中埋头读书的日子外,头一次过得如此舒适轻松。
既然找不到道观,也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反正他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说来白天的破庙,我还真没见过是何样子。”
往日都是夜里窝在这儿,倒真没仔细瞧过这庙长啥样,随即他来了兴趣,打量起四周。
尘土飞扬,蛛网遍布,残破的香台,以及神龛位置空空如也的祭祀位。
“以前应该是有一座城隍像位坐立于此才对吧。”
听寅煞说过,这石砬子山隶属于新水镇,而新水镇则在浔阳县下。
一镇之中是有城隍存在的,那是得朝廷正统册封的神位,可压制一镇统辖范围之中尽数妖鬼,通常镇级的城隍会有一座正像,一座分像,山中供奉的大抵是后者。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新水镇的城隍已经空了许久,而其上位的浔阳县城隍,对此无动于衷。
正因如此,石砬子山的妖物才渐渐有了气候。
“终究受苦的还是百姓啊。”
他感慨同时,门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小施主来得可真早啊。”
净廉慈目扫过,陈修广一直觉得,这老秃驴就是个笑面虎,看得他一阵不自在。
“我也是无事可干,便来等你了。”他言罢起身,“说吧,你需要我干什么?”
老和尚说赐给他一将功补过的机会,说实在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但又有何用,他只知道打不过老和尚,和尚心思又古怪,听话便是了。
“施主莫要着急,你瞧那是什么。”
净廉手指向不远处,顺着瞧去,一座石像扎实地矗立着,压进泥土几寸还多。
而石像的面部赫然是陈修广的面孔,相比上次夜里的黯淡斑驳,其表面变得明亮有光泽,显然是经过处理了。
“老衲去河里清洗石像花了些功夫,再者脸上一直没定下刻什么,拖延到现在,还请施主体谅。”
“別废话了,大师究竟何事,尽快说吧。”
………
“你要让我当新水镇的城隍?”
陈修广惊呼。
“施主勿惊,只是让你做着山中城隍罢了。”
净廉解释道。
“这是什么意思?”
陈修广不解。
“新水镇有些特殊,上一位城隍死于非命,上面已经不敢再册封了。”
“不过镇上的百姓是无辜的,守着这样一座满是妖物的大山,论谁也过得不舒坦。”
“所以只需要你当这山中城隍,压制这些无法无天的妖物而已。”
净廉深沉地注视着已有实形的鬼魂。
‘此子竟成长如此之快……莫非是得了何机遇?’
他默不作声,未显露疑色:
“怎样,施主作何感想?若事成之后,你也能晋为正统神位,不比提心吊胆的游荡生活要好得多?”
“话是这么说没错……”陈修广犹豫道,“不过应该不止这么简单吧。”
天上掉馅饼的事,他向来是不相信的。
无论前世还是未穿越前。
“呵呵,施主真乃冰雪聪明。”
…………
“不能离开山里?”
“正是。”
净廉缓缓道,“转为城隍后,你便是此山的地缚灵了,除非有足够愿力凝结法像,再假借于外物,否则你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里。”
“不过一旦你登上城隍位,寿数何止千余岁,一切皆有可能,不除去你能离此地的可能。”
“罢了,我做。”
净廉话没说完,陈修广便果断道。
“哦?小施主好魄力。”
净廉有些讶异,轻笑道。
“不敢当。”
陈修广看似果断,其实是报有赌徒心理。
灵蝉还剩三次蜕皮,到时他作为城隍会带来何变化,谁也说不准。
不过结合最近来说,变化是相当可观的,毕竟半年前,他还是个只能在夜中行走,任人宰割、没有自由身的伥鬼。
时间流逝。
夜,庙中格外寂静。
此刻,陈修广附身于神像中,表面写满金漆色经文。
净廉手握念珠,站在神龛前,周身金光流动,慈悲与威严并具。
很快,声音滚滚传开:
“孤魂陈修广,你虽身死魂存,却未入轮回,长久徘徊。念你生前正直不阿,嫉恶如仇,死后亦守此山,镇漫山邪祟。
今,老衲净廉,代天地行册封之事,封你正神之位,自此,审判阴阳,护佑山中太平,受民敬仰,享香火供奉,守这一方土地。”
和尚说到一半,陈修广就有点绷不住了,怎么感觉有一半伟绩都是他编出来的?我有他说得那么正直?
不过,这应该算是走形式吧……
言辞道毕,石像上金漆纹路发亮灼烧,逐渐变为焦黑色褪去,陈修广只觉身体轻飘飘的,好像与天地间多了一丝奇怪的联系。
或许看出陈修广脸上的疑惑,净廉深呼一口气:
“施主莫急,老衲所做只是第一步,待会儿还会有阴司上门,你勿怕,只需跟着对方走便是。”
‘阴司!’
陈修广听得此名,心中大骇,捂了捂嘴以咳掩饰,全然没有注意石像已经跟着自己动了起来。
这一幕被净廉看在眼里。
‘不止能在日光下活动,甚至已经能干涉炁的存在了吗……’
净廉瞧着,早先就观他福缘深厚,倒没想到如此气势磅礴,大得吓人。
‘但愿这次没有选错人……’
“阿弥陀佛,老衲托付于你此锦囊,待到有疑问时便打开他。”
陈修广顺势接过一红绣锦囊。
“贫僧便就此别过了,愿施主前路皆坦途,万事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