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试探
广天城尖声哀嚎不断,宋无阳的步履上一“疾”字闪闪发光。
跳跃于房顶之间,脚踏碎瓦,追风蹑景。
树下一年的沉淀,正极速亏空中。
“好不容易攒下的炁,悠着点用。”
朝着张府方向一路奔驰,陈修广化作金身虚影在前,为其助力破风。
“无碍,这字诀,徒儿已经找到窍门了。”
宋无阳长发飘逸,淡然道,经梦界一游,他对真字诀的感悟颇深。
不说是手到拈来,仅做到一字成形,无需试错,还是可以的。
城中,百姓的嚎声越来越剧烈。
“看来离张府越近,树木假人的数量就越多。”
他破掉冒牌李半仙的身体后,街上就陆陆续续又添了许多白色粘稠液体,以及窟空掉落的服饰。
飞奔一路,这般景象随处可见。
那树妖对城中百姓的侵蚀,已至不可估计的地步。
“其实你没必要去,能做到控制这么多木人,这妖物的实力恐怕不是你我能对抗的。”
陈修广也顾不及面子了,技不如人是事实,没必要去逞能显摆。
一个不小心搭上命去,一切就完犊子了。
“师父放心,徒儿有数。”反倒是宋无阳表情严肃,不以为然。
几息后,有“疾”字加持,他们很快抵达了张府。
周遭无一人,安静的可怕。
“里面有人。”
陈修广拱拱鼻,捕捉到数人气息。
宋无阳应声点头,缓步走到褪了色的红漆大门前。
推开门后的第一感觉,便是有股莫名吸力在拉拽自己。
其次,便是那突兀的皓月繁星了。
一门之隔,一边太阳高挂,一边则是如同深渊般的黑夜。
此等异象,任宋无阳再怎么淡定,也微微怔住。
不过,很快便恢复果断。
既然来了,岂能打退堂鼓。
穿过宅门、正堂,径直走向后院的方向。
映入眼帘,即是三棵树孤零零站在院子中。
宋无阳瞥了瞥他破土而出的树洞,已被填上。
原本昏阙的两人也不见踪影。
“中间那棵有问题,其余两棵根部下方,有很重的人气。”陈修广的金身飘至身旁,传音道。
无需猜疑,还活着的人,定被困在其中。
“好。”
话语还未落下,忽然!锐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宋无阳反应迅速,靠着敏锐的听觉扭身躲闪,一柄做工粗糙的横刀擦着身躯而过,劈在地面之上,震得刀柄直晃。
持刀者是名树枝缠身,目光空洞,动作僵硬,形似傀儡的人形怪物。
层层怪诞的木状结构下,是一件残破的衙役服。
嘴里,似乎呢喃着杀戮之词。
呼!
还未等其做出下一步动作,这位遭人驱使的官差喉间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面部肌肉剧烈翻涌,皮肤下血管暴起,殷红血丝在惨白的面皮上肆意游走,五官扭曲成可怖的形状。
紧接着,森然火苗自他瞳孔深处迸发,转瞬爬满全身,赤红的火焰裹挟着焦糊气息,将衣袍化作飞灰。
火星如流星迸射,在泥地上灼出滋滋作响的焦痕。
官差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炽热的气浪中,躯体烈火吞噬,不过三息光景,便彻底没了声息。
而烧成碳黑色的白骨之上,赫然打着一“火”字。
“相生相克,管他什么树妖树鬼,统统一把火烧了便是。”
宋无阳义愤填膺地说,适才那枚“火”字,正是出自他手。
说着,大地坍塌而陷,一具具枝干包裹的人形妖物从泥土中爬出,伴随而来的,还有缠绕在一起,形成一树团的球状物体。
两三根树藤将其托至数丈高,一颗猩红之眼半挣开。
以望炁观法,入目皆是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宋无阳还在犹豫,陈修广则是提醒道:
“不必手下留情了,为师确认过了,都是死人。”
“明白了!”
闻听,他放下心,数个“火”字在手中掐转,大手一抹,在身前排成一列。
“去。”
宋无阳一声令下,字体变得通红,甚至亮起赤光,再然后直接化作一排火柱冲天而去。
夜幕照得透亮,几乎是顷刻间,一院的树傀被烧得荡然无存,只余点点灰烬飘散在空中。
球状树团在烈火下,只是焦了些树皮,那颗瘆人的眼下,又长出一满口洁白的牙齿。
这可把宋无阳瘆得不轻快。
“停…停……”
嘴巴笨拙地上下咬合,似在倾诉何事。
“走!”
宋无阳不管这些,转身抬腿就跑。
他的任务圆满完成,待树团发觉不对时,殊不知其身下那枚特大号“火”字加持“蒸”字已经催动。
轰!
整个树躯被积存的热气炸开,残火附着于破烂的躯体之上。
“停…停……”他的声音好像婴儿喊哭,“回…回来……不能出……出去。”
千呼万唤间,一条树藤于火中破空抽出,直击宋无阳脚踝,速度快到无法用肉眼捕捉。
宋无阳凌空跃起,却是躲闪不及,身子在半空失衡,他手指微动,刚想再做一字时,两条藤蔓乘胜追击,分别抽在左右小臂之上。
奋进全力后,终是无力回天,身子向前倾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那树妖控制地面隆起一石壁,挡住宋无阳,紧接着瞬间又变作泥潭,泥泞中伸出藤蔓将其牢牢缠住,特别是双手,嘎嘣一声反向折断,并拽入地底中。
“哪…哪也不准去……”
树团缝隙间,渗出一缕缕妖冶的深红色光芒,缓缓飘向泥泞不堪的潭地前。
待光芒散尽,一道周身被朱红氤氲雾气包裹的虚影,踏着虚无,徐徐走出。
“这是!”
眼前这玩意儿,陈修广再熟悉不过了。
彼时他还在那石砬子山深处,得愚钝百姓的邪念愿力,凝聚而成的业障金身。
“变…变数……消…消除……”
那深红虚影明明没有双眼,却好似怒目圆睁,一指点在陈修广的金身之上,一戳即破。
金光洒下,他又看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宋无阳。
“留在这儿,外…面…外面……”
砰!
霎时间,宋无阳身躯爆开,化作漫天飞沫。
“……”
深红虚影伸出手接住零星泡沫,略微施加感知。
“竟…是神…神通…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