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喝茶
大伙喝着喝着,便忘了时间,等被张老爷再唤到一起时,有些人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
张云生立于上首,板着张脸,与适才接待他们之时截然不同。
其身边除了其子张霁晨外,还多了名带刀客。
“去,把这些喝得烂醉的,全都请到偏房去。”
张云生吩咐先前两名看门的守卫。
转来转去,还是那几人,宋无阳不禁怀疑,这府上有没有别的下人。
不一会儿,屋内剩下的,只有大概十人出头。
宋无阳喝了不少,面色却始终保持温润,眸子明亮,比起喝酒前还精神了不少。
酒有酒炁,去了这炁,便和水无异。
“张老爷,您这是何意?”
李半仙有小便不禁,喝不了酒,自然位列清醒的一众人中。
“这还用说吗,喝酒误事,能喝别人也说不得,张老爷肯定是在考较咱家。”
陈二虎喝得面红耳赤,浑身火热得上衣都脱了去。他能保持思维清晰,无非就是单纯酒量大罢了。
“哈哈哈,陈师傅好酒量。”张云生拱手客气道。
陈二虎也抱拳回道:“都是小意思,不知张老爷,您这次叫我们来,到底是要除何妖怪?”
来了半天,最初的本意不能忘,陈二虎说到妖怪,在座的都提起三分精气神。
“呵呵,不急,待会自会揭晓。”张云生如此漫不经心地说道,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刀客,“去,给诸位上茶。”
“是。”
咕咕——
不一会儿,便见那人提着一壶烧得滚烫的茶水上来,壶盖被热气顶得呜呜作响,一看便是刚离火口。
这场面,看得人心里发怵。
接着,他给每人发下一玉盏,张云生不知道从哪搬来一张太师椅,面对着众人坐下,乐呵呵笑道:
“各位,喝酒喝多了,喝杯茶水解解腻。”
十来人一字排开,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那名刀客提起茶壶就做出倾倒的动作。
第一位受茶的,便是方才站在最前方与张老爷交谈的陈二虎,他见茶壶已至跟前,便拱起手去接。
一息过去,茶面已与杯口齐平。
“嘿嘿,这位兄台,茶已经……”
“啊啊啊!”
满字还未出口,盏中溢出的热茶已经接触到陈二虎八根手指,像是下锅刷肉般骤然变得通红。
烫得陈二虎摔杯大跳,像是只飞不上树梢的田鸡疯狂甩手。
“带这位客人去西房。”
“张老爷,你这是啥意思!”
陈二虎挣开二人束缚,余兴未尽,忍着钻心的痛也不愿离去。
“咱家方才是大意了,硬气功还没展开,不然防这点热水还不容易……”
说罢,他便开始挤弄身上的肌肉,两名护卫看得满脸尴尬,望向张老爷等待指示。
“你气功运好了?”
待了片刻,张老爷冷不丁抬起头,对陈二虎说道。
“好了好了,来,随便你浇……”
陈二虎伸出手掌,十指青筋暴起。
唰——
听老爷愿意给他机会,正暗自欣喜,刚要抬头说话,却看到那带刀客便已起身,提着手中一壶热茶,劈头盖脸向他砸了过来。
反应未及,便被这一壶砸到了脸上,开水淌遍全身,烫得他一声惨叫,在地上打起滚来。
“给客人上些药,拉到西房去。”面对此番场景,张老爷似乎在意料之中,面色极为平淡冷静。
“阿龙,你再去烧一壶水来。”
接着又将阴沉的脸摆向其余人。
“若是没有信心能抗住的,老夫也不想让你脱层皮,还请自行挪步西房。”
说完这话,众人哪还不明白,这才是真正到了考较他们的时候。
接着,又有几人灰溜溜地离开,只剩下宋无阳、李半仙、一白衫中年人,还有一位戴软脚幞头的年轻小伙子。
由于宋无阳易容成中年人的原因,在场只有一位看起来稍年轻一些,理所应当地引起张老爷注意。
“給这位年轻人倒茶。”
刀客重蹈覆辙,年轻人也丝毫不客气,手指平稳地端着茶盏,随着茶水溢出,他不动声色,面无表情。
手指没有发抖的迹象,证明没有在硬忍。
“张老爷,请。”
年轻人举杯过头顶,旋即一饮而下。
他将杯口朝向大家,吐出舌头展示。
张云生年轻时是个练家子,武功不错,硬气功大成者可刀枪不入,不过热水这玩意儿根本防不住,这也是他不看好陈二虎的原因。
他没看出来,这年轻人究竟是不怕烫,还是在举杯的时候,水就已经被他降了温,但这一手,无疑是他揣测不了的。
“这位小兄弟好本事。”
“来,快带这位爷去休息。”
……
下一个该轮到那白衫中年人,或许是前一位露了本事,激起他的好胜心,那刀客刚提起茶壶,就被他一手抢去,随后用手掌托着壶底,手心与手指严丝合缝地贴合,举了足足有十息,然后他又将壶口对向嘴巴,咕咚咕咚喝了三大口。
张云生见状,连忙拍手叫好,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夸张至极。
与其一同鼓掌的还有一人。
“好啊,这位兄台真厉害啊。”
闻声瞧去,是个穿道袍的糟老头。
“李半仙,你怎的不走?”
张云生白了他一眼。
李半仙的名号放在以前也是个震耳朵的,早些年听说从一鬼村里活着跑了出来,让他名声响亮了段时间。不过,从他近些年在广天城留下的事迹来看,那事多半也是他捏造的。
“张老爷,你怎么也跟那粗汉子一样,看不起人?”李半仙一脸桀骜,语气不耐,“快叫你那手下给倒茶,渴死老子了。”
一套操作下来,把张老爷搞得有些懵了。
这什么情况,这老头来真的?
他看了看刀客,轻微晃头示意。
和前几人的流程一样,茶水溢出后,李半仙真的毫无反应。
他扭过头,以宽袖遮掩,单手举起茶水饮下。
噗嗤——
李半仙身旁那位腰间挂葫芦的先生,忽地笑出了声。
“你笑啥子?”李半仙反应有些强烈,语气很强硬。
“不不,我想起高兴的事情。”宋无阳摆摆手。
‘呼,哪来瓜娃子,吓我一跳……’他心里暗想,对着张老爷说,“怎么样,老道我够不够格?”
“够,当然够,您也里边请。”
这一手,着实把张老爷吓得不轻。
‘没想到还真有些手段。’
于是,厅中只剩宋无阳一人。
“这位兄台……”
实话说,若是此人刚才不笑那一声,张云生都没注意到他。
镖师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山匪劫镖,或是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世事无常,有一双慧眼很关键。
能明察他人气息是基本功。
练没练过武功,练到什么地步,一瞧便知。
观此人,呼吸虽然平稳,但气喘间短促不一,显然是个从未练过武的普通人。
况且,看其脚步,作为一四老八十的人了,也太过松散了些,不说的话,还以为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
眼看差不多到时辰了,他不想浪费时间,于是便要准备请这位到西房去。
忽地,只听那人道来。
“不用劳烦二位了。”
宋无阳神情疏散,开口便是打断张云生的话,大手挥动宽袖,只见他伸出食指在空中比划了两下,随即朝着刀客手中提着的茶壶虚空一指。
“啊!”
那刀客忽觉手中茶壶寒意骤起,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瞬间将整壶茶水冻结,连带着他的手掌也被牢牢冻住。
哐——
刀客惊叫一声,茶壶坠地,碎冰四溅。
张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