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风雪中的争辩与希望
凛冽的寒风如同一头咆哮的猛兽,卷着鹅毛大雪,无情地拍打着难民营的简陋帐篷。木云蜷缩在角落里,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棉衣,在呼啸的风雪中显得格外单薄。他望着不远处正在分发稀粥的队伍,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
“那些土匪都是和我们一样,是普通百姓。”木云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在嘈杂的营地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目光扫过围坐在身边的同伴,继续说道,“之所以当土匪,是实在没法活下去,才走了这条路。他们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希望城主能大人有大量,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恳求,仿佛能看到那些被逼无奈落草为寇的人,在饥寒交迫中挣扎的模样。
陆续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愕地看着木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木云你在想什么?”他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愤怒和不解,“那些土匪前几个月还来过我们镇子,抢了不少粮食。害得我们挨饿,你都忘了?”他的声音颤抖着,似乎又回到了那段忍饥挨饿的艰难日子,脸上的表情因激动而扭曲。
方新在一旁连忙附和,用力地点着头:“是啊,木云。他们抢走了我们辛苦积攒的粮食,让大家都陷入了困境,这样的人怎么能轻易原谅?”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表达着不满,一时间,质疑声在狭小的帐篷内此起彼伏,如同汹涌的潮水,将木云的提议彻底淹没。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后勤殿的一位管事,在几名护卫军士兵的簇拥下,踏入了难民营。这位管事身着一袭黑色长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威严。他抬手示意护卫军士兵,士兵们立刻大声传达起通知。
原本喧闹的难民营,在这声通知下渐渐安静下来。那些从千里之外逃亡至此的难民们,脸上的恐慌终于有了一丝缓和。他们一路上提心吊胆,时刻担心会被官府当作流民驱赶,甚至被当作匪类处决。如今,听到官府会安置他们,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事实上,在他们抵达之前,官府就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御寒的棉衣早早地分发到了每个人手中,虽然布料粗糙,但穿在身上,却能实实在在地挡住那刺骨的寒意。官府还承诺会提供充足的食物和温暖的住所,起初,难民们还心存怀疑,可当他们真的看到堆积如山的粮食和整齐排列的棚屋时,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
今天,后勤殿管事亲自前来,是要向难民们说明营地的规矩。此时正值中午,天空却依然阴沉得可怕,没有一丝阳光。漫天的大雪依旧下个不停,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冰雪吞噬。这场雪从入冬前一个月就开始下,持续至今,从未停歇,似乎在无情地考验着所有人的意志。
对于修士和江湖高手来说,这点寒冷或许算不了什么,他们最多只是感到些许凉意。但对普通人而言,这严寒却是致命的威胁。守在营地门口的护卫军士兵们,身上的衣着并不厚重,在难民们看来,甚至显得有些单薄。曾有几个胆大的难民想要尝试像士兵们那样抵御寒冷,可刚脱下上衣,刺骨的寒意便如潮水般涌来,冻得他们瑟瑟发抖,只能赶紧把衣服穿上。
从此,难民们看向护卫军士兵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敬畏。那些士兵们眼神明亮,透着坚毅的神采,身姿挺拔如松,哪怕风雪再大,也始终坚守在岗位上。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最基本的职责,有时,他们甚至需要在风雪中坚守十几天,每天都保持着这样的站姿,纹丝不动。
护卫军在此地驻扎着第四、第五、第六三大军团,另有三大军团专门负责云梦领商队的安全。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如同坚实的壁垒,守护着这片土地,也守护着难民们来之不易的安宁,在这冰冷的风雪中,为人们带来一丝温暖与希望。
暮色裹挟着纷飞的雪粒,将难民营染成一片混沌。随着更夫梆子声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历经一个时辰的跋涉,衣衫褴褛的难民们终于陆陆续续汇聚到营地中央。这片占地数百米的广场,是工匠们在冻土上凿开的临时建筑,青石铺就的地面还留着未干的泥浆,四周竖起的简易木架上,芦苇编织的围幔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这里不仅是难民们的集结地,未来还将成为他们训练的演武场——此刻,木云与陆续裹挟在人流中,望着四周绵延的帐篷与头顶翻涌的乌云,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这庞大迁徙浪潮中的沧海一粟。
“这得有多少人啊......“陆续攥着磨破的袖口,声音被风雪撕成碎片。放眼望去,白发苍苍的老者相互搀扶着蹒跚前行,母亲们将啼哭的婴孩裹在褪色的棉被里,精壮的汉子肩头扛着全部家当,每个人的睫毛和发梢都结着冰晶。木云数着远处连绵的帐篷群,忽然想起管事说过,这样的难民营在方圆百里内竟有数百个,每个都能容纳上万人。这场面,比他见过的任何庙会都要壮观,却又沉重得令人窒息。
当最后一缕天光被云层吞没,唐管事登上广场中央的高台。这座由粗木搭建的台子足有两人高,四角悬挂的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越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人群骚动声戛然而止,数千道目光聚焦在那道挺拔的身影上——唐管事身披玄色斗篷,腰间悬着暗纹玉佩,目光扫过众人时,仿佛有实质的寒意掠过。几个胆大的年轻人试图与他对视,却在触及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后,慌忙低下头去。
“我是唐峰。“管事的声音如同洪钟,穿透呼啸的风雪,“往后数月,你们的衣食住行、训练事宜,皆由我负责。“他抬手指向远处身姿如松的护卫军,铠甲在雪光中泛着冷芒,“看到那些士兵了吗?他们能在三尺深的积雪中纹丝不动,靠的不是蛮力,而是铁一般的纪律。“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不少人下意识裹紧身上的棉衣,仿佛感受到了那份刺骨的寒意。
唐管事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中窃窃私语的角落:“若你们想摆脱食不果腹的日子,想让家人不再受冻挨饿,就从遵守规矩开始。这里会有夫子教你们识字算数,有教头传授强身之法。“他的声音忽而柔和,“别以为这些知识没用。记住,学问能让你们看懂契约文书,武艺能护得家人周全。“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有人握紧拳头,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也有人面露犹豫,低声与身旁的人议论。木云注意到,几个带着幼童的妇人相互对视,眼中满是担忧——对她们而言,吃饱饭尚且艰难,又哪有精力去学习?
“当然,“唐管事的声音再次响起,如重锤般敲碎议论声,“愿意参军的,我双手欢迎。新兵每月十两银子,包吃包住,还有机会修习上乘功法。“这话如惊雷般炸开,广场瞬间沸腾。十两银子!这对大多数难民来说,是全家半年都未必能攒下的数目。木云身旁的汉子激动得直搓手,连说“值了值了“,而陆续则皱着眉头,小声嘀咕:“哪有这等好事......“
风雪越刮越急,唐管事的身影在暮色中却愈发清晰。他望着台下神情各异的人群,知道这场关于生存与希望的对话,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