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对簿公堂
县衙内宅
烛火未尽的卧房,县令猛然被梆梆地敲门声惊醒。
他烦躁地推开臂弯里的美妾,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砖地上,猛地拉开雕花木门。
“吵什么?!”
他抬脚将跪在门槛外的小吏踹翻在地,转头看向廊柱旁垂手而立的男子。
他的心腹书吏周允,此刻正用袖口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
“大人恕罪。”,周允提着灯笼凑向县令。
昏黄的光晕里能看见他嘴唇颤抖,似乎被什么事惊到了。
“林府那位小姐,派人击鼓鸣冤了。”
县令扶着门框的手陡然收紧,他刻意压低嗓子。
“死了?还是押了?”
他知道替死鬼的事,既然击鼓鸣冤,说明事情暴露,那就要按结果行事。
人若死在半路,卷宗里自会多具担着所有罪名的尸首。
若活着进县衙,捕快会逼他签字画押,既然人已认罪,白纸黑字前林玉彤翻不出多大的浪。
周允面色铁青,慢慢摇头。
“人没死,也没能押回来。”
县令皱眉,察觉情况不妙。
“你说什么?”
“捕快们...”,周允咽了口唾沫,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如实禀告。
捕快当街围攻、火烧醉仙楼、玄山武馆交锋,林玉彤亲临长街,每一件事都在县令预料之外。
“胡闹!”
摸着山羊胡的他,被气得揪断几根胡须。
“不过是拘个伴读,怎会闹到当街动武?”
县令百思不得其解,区区一个伴读,怎么值得林玉彤当众袒护?不怕被传出私情吗?
书吏看着有些慌张的县令,立即凑近一步。
“如今此事惹得满城风雨,百姓贵人都在传县衙草菅人命。”
“大人,当务之急是速速升堂审理,以正视听。”
县令眯起双眼,凶光溢出双眸。
如今骑虎难下,唯有将错就错,把一切罪责全泼到那伴读身上。
他就不信林玉彤会为个下人,赔上林府清誉。
与此同时,林府卧房。
扮成哑奴的王知真放下阿贵,长舒口气晃动着绷紧的肩臂。
烛光映照下,阿贵倒吸冷气。
只见王知真身上布满大小不一的翻卷伤口,衣衫已被血水染成暗红。
“公子!”
心急如焚的他想上前帮忙,奈何又不是药师,身旁也无伤药,只能急得围着王知真转来转去。
王知真双手微微用力,刺啦一声撕开了浸透血水黏着伤口的衣衫。
“别转了,给我倒杯茶。”
阿贵急忙应诺,用发抖的双手添茶倒水。
王知真接过晃荡的瓷盏一饮而尽,用手指在空中转了一圈。
阿贵心领神会,急忙转过身去。
染血的指尖触碰狰狞的伤口,王知真闭目凝神,记忆中平整的肌肤触感自脑海中显现。
【妄想:完好无损(消耗3%)】
【妄想:完好无损(消耗4%)】
【妄想:完好无损(消耗3%)】......
随着仅剩的25%【妄炁】消耗殆尽,一道道皮开肉绽的创口以肉眼可见速度合拢,遍布全身的可怖伤势渐渐消失不见。
治愈结束,王知真拿起铜盆清水里浸湿的帕子,开始擦拭满身血污。
“反应够快,做得不错。”
这话让背对他的阿贵心头一颤,脑海中翻涌起之前的惊险。
那时他伏在王知真背上,耳边尽是嘶喊怒吼,金铁相撞的锐响刺得他耳膜生痛。
等到王知真将战局杀得泾渭分明,他才惊觉自己正置身险境。
全府上下皆知新任管家虽生得俊逸,却无习武根骨。
谁能想到这位文质彬彬的管家,竟有这般骇人身手?
发现得知了要命的秘密,阿贵下意识绷紧腰背。
正是这细微的动作,让王知真立刻察觉伏在背上的人醒了。
“别动。”
贴着耳畔的低语中,阿贵慌忙放松四肢,重新保持瘫软。
随后蒋捕头从天而降,他听从王知真的命令悄悄掏出弩机,直至人群中忽然暴起。
哗啦!
王知真拧转帕子,流进铜盆的血水惊醒了恍惚中的阿贵。
他不怕王知真会杀人灭口,他自认为还有着利用价值。
毕竟,这位赏识他的管家,今后需要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在府里替他遮掩武者身份。
不久,换上锦绣青衫的王知真,恢复成往日书生模样。
他目光掠过满地狼藉,看向始终没有回头的阿贵。
“日后这边的事,全仰仗你了,等我出去,你就能走了。”
阿贵乐得笑容满面,慌忙对着墙壁躬身。
“多谢公子赏识。”
——————
清晨,雾气朦胧。
县衙外,人潮汹涌。
县衙内,暗流涌动。
县令端坐明镜高悬匾额下,盯着朱漆横栏外攒动的人头,眉心拧成川字。
那些探头探脑的百姓中有许多玄山大户派来盯梢的奴仆。
倘若今日处理不好,恐怕县衙威望都会受损,甚至还会引来郡城责罚
县令攥着惊堂木的指节发白,他侧目瞥向身旁书案后整理卷宗的县丞
看到县丞下颌轻点,他心中大定,拍响惊堂木。
“带人犯王知真!”
砰砰砰。
“带人犯!王知真?!”
卢林等八名手持红漆刑棍的捕快分列两侧,棍头在青石地面杵出整齐闷响。
他们用浑厚嗓音齐声复诵县令的话,将公堂上的动静清晰地传进每个听审的百姓耳中。
片刻过去,在宋师和贾师的护送下,一袭锦绣青衫的王知真缓步走入公堂。
堂外百姓伸着脖子打量人犯,却见这书生面容俊逸,挺拔如松,怎么看都不像是铁石血案真凶。
“他?他练过武吗?”
“荒唐,太荒唐了。”
窃窃私语汇聚成浪,横拦前的捕快连声呵斥才勉强压住喧哗。
县令看王知真不愿下跪,冷哼着再度拍响惊堂木。
“王知真,本官未升堂前,听说你身为伴读,既能言善道,还能颠倒黑白,是不是?!”
县令厉喝,故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想将眼前这个伴读吓得跪地求饶。
不料,王知真轻摇折扇,缓缓摇头讥笑。
“大人,审案总要讲个真凭实据,倘若流言也能当真,那山君一事,岂不也是真的?”
“放肆!”,县令猛拍扶手,身体前倾,拿起竹筒里的令箭就要掷下给王知真上刑。
“大人!我今日不是以人犯身份上堂,而是要状告县衙草菅人命胡作非为!”
此话一出,堂外人声鼎沸,县令昂起的手僵在空中。
啪!
王知真收起折扇,用其指着旁边站着的卢林。
“栽赃构陷良民,县衙管是不管?”
“当街围攻百姓,县衙管是不管?”
扇尖下移,点向卢林腰间染血佩刀。
“无故连杀二人,火烧醉仙楼,县衙管是不管?”
“假传县衙手谕,挑动武馆械斗...”,在百姓惊呼中,王知真调转折扇,直指县令抽搐的面庞。
“你到底,管是不管?”
咔嚓,县令手中攥着的令箭断裂,卢林双眼充血,额头汗水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