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拳脚功夫
内城,青砖灰瓦的玄岳武馆大院。
砰砰砰砰砰砰!
大院中央,六记闷响如擂鼓炸响。
钟厚身着玄色短打,招式大开大合,裹着绑腕的双掌翻飞,次次砸向对手要害。
蒙面人却似风中落叶,腾挪间用招架卸去七分力道,偶尔探出的指爪总能让钟厚后背冒出冷汗。
左右两侧观战弟子们攥紧拳头,目光随着场中翻飞的身影来回跳动。
有个机灵的弟子凑到台阶前,仰头望向负手而立的宋师。
“师父,钟师兄是不是快赢了?”
宋师下颌微抬,负在背后的手指轻轻摩挲。
这叫寻常根骨?能和根骨尚可的钟厚打得平分秋色的武者能算寻常?
当初林府管家亲口说这心腹根骨平庸,从未正经习过武。
谁料他入武馆时竟已入了品阶,只是招式尚显生涩。
不过月余,拳脚功夫突飞猛进。
林府那位年轻管家真够疯的,自己练不成武,把遗憾都砸到这心腹身上。
光看那身铜浇铁铸的体魄,少说灌了上百两银子的丹药。
这般不计成本的栽培,甚至还传他家传武学【金玉手】,怕不是把这小子当成替身来养?
如今馆内上下,除却亲传弟子崔江,恐怕无人能压得住他。
只是替身终究是替身,这小子的根骨、悟性已经超过玄山县大多数同境武者。
哪怕是去下地窟的宋远与他相比,也稍显逊色,这样的人当真甘心永远当个提线木偶?
到底是个文人,哪懂武者最恨屈居人下。
此时院中忽然炸开的钟厚暴喝,打断了宋师的思绪。
只见钟厚双掌泛起青黑色泽,双掌竟如老树盘根虬结膨胀。
蒙面人连退三步,露出的眉眼骤然扬起。
“哑兄弟!当心了!”
钟厚怒喝,踏地展背挺腰推出双掌。
【玄碑掌】!
扮作哑仆的王知真泛起冷白,竟以掌对掌迎上。
【金玉手】!
轰!
四掌相击刹那,气浪如轰雷炸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嗬——”,面色涨红的钟厚脖颈青筋凸起跳动,靴底青砖裂开蛛网裂痕。
无论他如何用力,对面那双白瓷般的手掌都纹丝不动。
四掌之间,隐隐传来铁石相磨的细微锐响。
此刻竭尽全力的钟厚死死咬住后槽牙,脑海中闪过和宋师相同的念头。
这是根骨寻常?!
僵持数息,当钟厚快要顶不住时,众目睽睽之下,王知真忽地卸力收势,垂首抱拳退后半步。
钟厚踉跄半步站稳,看一眼发颤的掌心,如释重负吐尽浊气,连忙回礼。
“承让,承让。”
围观弟子们七嘴八舌炸开锅,如潮水般围拢过来。
“胜负如何?”“肯定是钟师兄!”“哑兄的功夫越发精进了!”
众人议论之际,宋师负手踱下青石阶。
看到师父上前,弟子们急忙让开。
宋师见状看着双手发颤的钟厚,沉声开口,“钟厚,谁输谁赢?”
钟厚喉结滚动数次,最终吐气苦笑,朝王知真抱拳垂首,“是我输了。”
满场哗然未起,被宋师抬手止住。
“阿哑用的是王家【金玉手】,这功夫精要在碎金断玉的指爪。”
“可他偏用掌法硬接【玄碑掌】,若方才化掌为指...”
宋师停顿转身,负手回到台阶上。
“恐怕钟厚双手就要多出透骨血洞。”
众人一怔倒吸凉气,原来这位哑兄弟的拳脚功夫竟到了这种地步。
目睹二人激战的宋师心血来潮,抬手示意众人围拢过来。
弟子们见师父要传功授业,慌忙整理衣衫列成方阵。
“如今你们大多已入品阶,我今日就讲讲铁骨境的玄机。”
宋师负手立于青石阶上,“铜皮境锤炼皮膜,铁骨境锻造筋骨。”
“若说铜皮能挡刀剑,铁骨便可碎石裂碑。”
宋师抓起脚下百斤石锁,抛过头顶一掌拍出。
哗啦!
石锁碎裂坠地,化为满地碎石。
“纵是铁板,也能打进拳印。”,宋师渡步至圈椅前坦然坐下。
“只不过要突破铁骨境,需要过两关。”
“其一,与铜皮境相同,每日运转周天,以气血淬炼筋骨。”
“至于其二......”话音悬在半空,宋师端起空盏轻咳。
机灵弟子立刻箭步上前添茶倒水,赢得他点头赞许。
“其二就是真意。”,宋师抿口碧茶。
“各派武学如江河分流,运劲法门大相径庭,例如我玄岳武馆精于掌劲。”
“然而,万千传承皆藏着一式“真髓”,此真髓非但凝聚着武学神韵,更能令武者瞬息间迸发十二分力道。”
“自古以来武者相搏,生死常悬于此招之间,因此也称其为杀招。”
“但无论是真意还是杀招,都不是为师所能传授,因为这一招不在动作架势,而在意境领悟。”
“它在你们的身心之中,将体魄、五感、顿悟......诸般种种融于一招。”
说到此处,宋师目光掠过下方弟子。
“以气血贯通周身力道,方寸间迸发雷霆之势。”
“万钧化一瞬,起手断生死,这才是武者的夺命杀招。”
嗡!
宋师话音未落,双掌猛地合拢箍住喝完的瓷盏。
众弟子尚未回神,雪白的瓷粉顺着指缝簌簌坠落。
与此同时,县衙地牢。
花裙妇人十指死死抠住木栅栏,仅剩的三片指甲在潮湿木头上划出道道凹痕。
满脸血污被泪水冲出两道血痕,她的头不断朝外挤动。
“大人!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四名捕快抱臂而立,身后刑架上倒悬的铁钩正往下滴着黑血。
络腮胡一脚踹在牢门上,嘴中吐出妇人意想不到的人名
“王知真,这名字熟吗?”
妇人沾着血痂的睫毛眨了眨,用颤抖嗓音不确定说道:“那个穷书生?”
年轻捕快立刻将桌上画像扔到牢里,“认不认识这个人?”
妇人哆嗦着捡起画像,眯着眼仔细辨认。“孟,孟浑?”
“没错,两个月前,他是不是去找过王知真?”
妇人刚要推说不记得两个月前的事,瞥见络腮胡捕快正在转着炭盆中烧得通红烙铁。
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在恐惧的逼迫下她忽然想起那天去书生家退亲时,确实望见孟浑那伙人进了书生的院子。
听得妇人证实孟浑与书生有过接触,几个捕快交换着眼神,聚作一团低声商议。
“看来卢林没说谎,那书生当真与孟浑结过梁子,只是买凶杀人...”
“咱们手里可没实证。”,截住他人话头的年轻捕快啧了一声。
年长的络腮胡捕快目光钉在墙角蜷缩的李婆身上,粗粝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烙铁的手把。
“有仇怨,有证人,物证也好说,倒是那王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