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的“风暴塔”矗立在一片工业废土边缘，塔体生锈，四周围着断电的风力涡轮，铁皮哐啷作响。风暴塔原是气象局旧址，后来成了“仲夏夜惊魂”教派的信标之一。系统提示在五分钟前弹出：

　　【当前任务：于“风暴塔”塔顶签到】

　　【奖励：碎片·普罗米修斯之眼（3/14）】

　　【限制：任务进行期间，区域内僵尸等级将异常波动】

　　林凡走在前面，步伐稳。他的右肩绑着一圈灰绿色的束带，是上一战被镇长撕开的地方。琳达跟在后面，走得慢，脸色不算好看。

　　“你没必要来。”林凡回头看她一眼。

　　“少废话，我可是钢影组织的正式人员。”琳达翻了个白眼，把兜帽压低，“总比你那只整天瞎翻译英文的手机可靠点。”

　　“你也不怎么翻得出来。”林凡抬了抬下巴，语气平静，“你刚才把 contamination读成了 condemnation，你还记得吗？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处决了。”

　　琳达冷哼一声：“比起你那句‘is your mother edible’，我好歹没被人开枪。”

　　他们走到塔基下方，门是锁着的，锈死了。四周没有尸体，但空气不干净，有潮湿的腥味从塔底透出来。

　　林凡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五秒，然后摇头：“塔里没声。”

　　“这才是最不正常的部分。”琳达低声说。

　　林凡沉吟了一秒，从背包里摸出金属撬棍。他动作干净利落，几下就撬开了生锈的锁，铁门发出咯吱一声，向里推开了一条缝。

　　塔内黑得像死水。

　　“开灯。”林凡对她说。

　　琳达从腰后抽出肩灯，啪地按亮，白光在灰尘中晃动。塔内部是螺旋状的铁楼梯，墙面布满电线槽和控制箱，大多已经锈蚀溃烂。塔体中空，声音能清楚地从上方传下。风声一阵一阵从顶部灌下来，像有什么在塔顶呼吸。

　　“这个地方以前是做什么的？”林凡边走边问。

　　琳达在后面翻资料：“气象监控，风暴数据接收中心——但后来上头说这座塔和疫神频段有关，是某种异常信号汇聚点。”

　　“所以信标设置在塔顶？”林凡看了她一眼，“你们钢影的人，真爱搞塔。”

　　“我们不搞塔，是信仰搞的。”琳达走近些，压低声音，“上头说，塔越高，接近神。”

　　林凡轻笑了一下：“如果神真住塔顶，那我现在只希望他在家。”

　　他们往上走了七层，途中一只尸鼠从墙缝跳出，被林凡一脚踩扁。血喷在楼梯边的铁板上，琳达退了一步。

　　“它不是普通尸鼠。”她皱眉，“你看颜色，血液发蓝。”

　　林凡点头：“感染源在塔里。不是尸体，是传播体。”

　　他停下，在墙上蹭了一点尸鼠的血，用手指蘸了蘸，放在鼻子下闻。

　　“金属味太浓。”他低声说，“是人工合成的活体载体。有人在这儿做过实验。”

　　“……你觉得有人会躲在塔里？”琳达问。

　　林凡没回答。他继续往上走，速度变快。他知道这种情况往往不是“有没有人”，而是“他们在等谁”。

　　第十层开始，塔内温度明显升高，像是塔身被某种微波照射过。墙上的漆皮鼓起，大量电缆从管道中抽出，悬在半空，如同垂下的触手。林凡停在转角，举起斧柄挡在身前。

　　前方阶梯上，有一个人影靠坐在墙边，低头不动。

　　琳达站在他身后，轻声说：“它的眼睛是开的。”

　　“它看我们。”林凡低声说。

　　两人默契地没有接近。琳达举起枪，林凡从侧面绕道。靠近一点后，林凡看清：那并不是人。

　　那是一具模仿人类形态的尸体，皮肤是拼接的，不同种族、年龄的皮肤缝合在一起，覆盖在金属骨架上，眼睛是摄像头，嘴巴却能张合。

　　它忽然说话了：

　　“……签到者，已至……”

　　声音是女声，却是合成的，像一台老旧的播音机试图模仿人类情绪。

　　“它是信标守门者。”琳达轻声说。

　　“或是伪装者。”林凡弯下身，盯着它的嘴，“第三块碎片的位置？”

　　“……顶层，光标聚点，神之碎片，左眼所在……”

　　“我有点不信。”林凡后退一步，“琳达，开枪。”

　　琳达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打进它脑袋，但它身体瞬间扭曲，从原地跃起。那不是人类的跳跃，而是肌肉控制错误后的抽搐跳跃。尸体在空中翻转，落地后四肢向后弯曲，整个爬行状扑向林凡。

　　“伪装型丧尸！”琳达低喊。

　　林凡挥斧横挡，两者撞击，他整个人被震退半步。尸体贴着地面滑行，又是一记跳跃。

　　“它预判我动作！”林凡低声咬牙，“它看得懂我们反应！”

　　“它用摄像头做动态学习。”琳达退到他身后，“像训练狗一样训练自己行为模型。”

　　林凡冷静地侧身一闪，右手反斩，把它脖子直接砍开。尸体落地抽搐，摄像头掉出眼窝。琳达冲上去补了一枪。

　　【击杀：感染体·仿形者（Prototype Shifter）】

　　【本轮污染扩散中断】

　　【任务路径清除】

　　林凡喘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血。他盯着那具尸体几秒，忽然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伪装成人形吗？”

　　琳达沉默。

　　“因为我们会犹豫。”林凡抬头看她，“而它不会。”

　　⸻

　　风暴塔塔顶。

　　天已经完全黑了，夜风从破碎的天窗灌入，塔顶平台上有一座仪式石台，中央镶嵌着一块琥珀状晶体，泛着橙色光芒。

　　林凡走到台前，系统发出提示：

　　【签到完成】

　　【获得第三块·普罗米修斯碎片：左眼】

　　【能力解锁：短时“预知动向”】

　　【说明：仅限高压状态下激发，对敌方行为进行模糊预测，出现偏差率】

　　林凡握住碎片，掌心发热。耳边仿佛有声音传来，低语、碎片语言、某种濒死的呢喃。

　　琳达站在他身后，望着城市的方向：“你还会继续收集吗？十四块，全找齐？”

　　“必须。”林凡看着远方，“这是钥匙。”

　　“钥匙？开什么？”

　　他没有回答。他知道那答案，不该说出口。

　　那是打开这场世界灾难真相的大门。

　　...

　　风暴塔塔顶空旷、冰冷，铁皮嵌板在风中嗡嗡作响。铁锈味、机油味与腐臭混杂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灌进鼻腔。天空低垂，灰黑色的云层层叠不散，像压在头上的湿布。

　　林凡坐在塔顶中央，背对琳达。他的掌心攥着第三块【普罗米修斯碎片】，手心湿冷。他望着远方城市的废墟，眼神钝化，像在等什么，又像根本什么都不想等了。

　　琳达站在几米开外，枪口压低，指尖搭在扳机边缘，不时朝塔顶边缘张望。

　　“你知道吗，”她开口，声音压低，“这地方原来是气象监控塔。三年前这里还有个实习生天天在社交媒体发风云自拍。现在好了，他可能已经被自己妈啃成骨头了。”

　　林凡没理她。他盯着地上的残破终端屏幕，上面亮着系统的提示框：

　　【发现任务分支：疫神馈赠·连接者】

　　描述：以碎片模拟“献祭者意识”，联通疫神精神网络。

　　风险等级：无法评估

　　奖励：？？？（伪）

　　提示：当前奖励链未被激活，是否强行构建？

　　“伪奖励链？”他自言自语。

　　琳达听见了，挪了两步，靠近些：“你又在搞什么危险玩意？别告诉我是另一个签到任务。”

　　“不是。”林凡头都没回，“签到结束了。现在，是招鬼。”

　　琳达皱眉：“你想引疫神？你疯了。”

　　林凡这次笑了，嘴角僵硬：“我疯不疯，等他来不就知道了。”

　　他点下确认，系统界面顿时一阵扭曲，像被烧红的针刺穿神经。

　　林凡的头猛地往后仰，喉咙里涌出干呕，眼睛睁得死大。他的意识像是被从身体里抽离，拉进一条无光、无风、无重力的细缝。那个“网络”在这里。

　　无数低语像蠕动的舌头舔过他的耳膜。不是声音，是感知，是一股一股不属于人类的意志在试图“看”他。“它们”不懂语言，靠情绪、刺激、血腥味去辨认“谁”值得倾听。

　　他手里的碎片开始发热，仿佛一块呼吸的肉。热度穿过他的掌心，延伸到脊柱，接着在他大脑内部开出了一朵黑花——意识像一块刚被切开的肉块，被摆上案台，等待主厨选择。

　　“林凡？”琳达注意到他的异常，猛地扑过来，抓住他肩膀，把他按回现实。

　　林凡剧烈地喘气，整张脸湿透了，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他伸手把碎片摁进塔顶的金属嵌板中，那块嵌板原本没有任何电流，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点燃”了。通红的符文一圈圈扩散，围绕两人足下。

　　系统跳出新提示框：

　　【连接成功：疫神网络-末日节点112】

　　当前角色身份：虚构献祭者（模拟）

　　开始虚构奖励链：

　　奖励一：永恒血肉（已激活）

　　奖励二：语言解构毒素（待献祭）

　　奖励三：感染主机位转移许可（锁定）

　　提示：网络监视者已注意到你。

　　“太安静了。”琳达环顾四周，指尖慢慢扣上了枪口开关。“我们是不是被什么盯上了。”

　　林凡冷静了些，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笑声：“是我们盯上了它。”

　　他望着塔顶边缘，几只鸟停在那里，不动，像雕像。下一秒，那些“鸟”齐刷刷地掉转脑袋，露出完全一致的白色瞳孔，像是程序控制的摄像头。

　　琳达立刻抬枪：“操，它们盯我们很久了。”

　　“别动。”林凡低声道。他的手慢慢张开，碎片已经完全嵌入地面，不再发热，但他的意识还在与那股网络相连。

　　低空风突然起了波纹般的漩涡，那不是风，是某种信息形态的降临。“疫神”的某部分正在接近，像海底的大块尸体正在浮出水面。

　　系统提示又一次闪现：

　　【模拟献祭等级不足，BOSS未完全现身】

　　尝试：加深模拟，欺骗神性进化触发机制。

　　方法：献祭“真实同伴”。

　　林凡看了琳达一眼，系统弹出的提示正中她的轮廓，像是某种考验。

　　“你要试吗？”琳达淡淡道，眼里没有惊慌，只是冷，“反正你之前也骗了不少人。”

　　“不是献祭。”林凡声音低，“是让它相信我愿意。”

　　他咬牙从背包中扯出之前记录过琳达生物数据的一小段血肉样本——那是她在风暴塔下受伤留下的，林凡之前用来伪装过一次应急指纹。

　　他将样本放进碎片孔隙，按下。

　　地面震了一下。

　　这一震，不是塔震，是某种“东西”登上了这个结构的意识层。

　　城市北部方向的云层开始旋转，塔顶金属结构发出沉闷的共鸣声。那些鸟一样的“观测体”纷纷扇动翅膀，却始终停在原地不动，就像神经短路。

　　琳达低声：“它要来了。”

　　塔顶地板开始分裂，一圈圈螺旋状的线条如同某种眼球的虹膜，向内转动，露出中心一个椭圆形的深孔。

　　那个孔中浮起了什么。

　　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投影”——BOSS的部分意识现形。

　　它没有脸，没有固定形体，像一团团溃烂的梦境，朝两人慢慢“倾注”。它看不见，却存在于每个角落。系统提示一闪一闪：

　　【疫神分裂思维已现身】

　　身份验证中……

　　献祭接收中……

　　奖励链正在反向写入……

　　林凡脑中刺痛如刀割。他跪倒在地，嘴里溢出血沫。琳达跪下来扶住他：“你他妈在干嘛？”

　　“骗它。”林凡死咬着牙，“让它以为……我就是它的下一个宿主。”

　　“你疯了。”琳达手握枪柄，盯着那片扭曲的空气，“你要是变了，我会第一时间杀了你。”

　　林凡缓缓点头，额头抵住地面，像是一种彻底的投降：“你最好能快一点。”

　　空中那团疫神意识的残留结构，像巨大的软体动物蠕动着，试图包裹他。

　　下一秒。

　　系统跳出全新提示：

　　【成功反向追踪疫神精神网络核心通路】

　　主线任务更新：定位【疫神母体·米拉穆】核心祭坛

　　林凡猛地睁开眼，血丝密布的瞳孔中透出清晰的地图线条。

　　“我找到了。”他声音沙哑。

　　琳达没有动，枪还指着他额头，沉默地盯了他三秒，才缓缓放下。

　　“你找到了什么？”

　　“下一站。”林凡擦掉嘴角血，“费城旧城区下水道。”

　　他笑了一下，喉咙像被火烧：“那里，才是她藏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