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消散时，苍溟的靴底重重磕在礁石上。

　　咸腥的海风灌进鼻腔，混着铁锈味——那是混沌液腐蚀海水的味道。

　　“我独自去归墟冢！”苍溟朝江瑜挥手，眼神十分坚定：“你不必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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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片被黑紫色雾霭笼罩的海域。

　　浪头拍打着暗礁，每朵浪花里都浮着细碎的金鳞。

　　苍溟辨识出那是青龙的鳞片。

　　再往深处望，海底浮起半截青铜碑身——那是青龙碑，碑顶的龙首被混沌液包裹，只露出半只闭合的金瞳。

　　“墨沧……”苍溟攥紧白虎爪，金血顺着爪纹渗出，在掌心晕开血花。

　　他的话被碑底传来的铁链崩断脆响声淹没。

　　苍溟顺着脆响声望去，只见深海里浮起一道身影——

　　半龙半人的男子被九根青铜锁链穿透肩胛，龙尾在水中翻卷，金鳞上凝着黑紫色黏液。

　　很显然，那是混沌液正在腐蚀龙身。

　　“是墨沧龙！”苍溟心急如焚。

　　只见墨沧的人身穿着褪色的青衫，下摆绣着“苍”字——这还是百年前苍溟亲手绣的，针脚歪歪扭扭。

　　但此刻青衫已被混沌液烧出大洞，露出心口处的半块朱雀玉佩——玉佩纹路与苍溟怀中的虎魄残片严丝合缝。

　　“别过来！”

　　墨沧龙的金瞳突然浑浊，龙尾拍碎一片暗礁，“这具躯体……我快控制不住了！”

　　他的龙爪按在胸口，指甲深深抠进皮肉。

　　龙血混着黑血渗出，在海水中绽开诡异的紫花。

　　苍溟的太阳穴突突作痛。

　　白虎爪突然发烫，虎魄里的白戮意识涌进脑海：

　　“百年前，墨沧替你挡下无涯的混沌刺，青衫上的‘苍’字就是那时绣的……他说，要穿着它看你站在四象碑前。”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

　　苍溟踩着浪头走向深海，白虎煞气艰难对抗着混沌液，每一步都在海面上烙下金鳞印记。

　　“墨沧，挺住！你答应过要带我看东海日出的，说话算不算数？”

　　墨沧龙的金瞳闪过清明。

　　他望着苍溟手背上的白虎图腾，喉结滚动：“阿溟……你的眼睛，和小时候一样亮。”

　　“那你就睁睁看清楚！”

　　苍溟将白虎爪刺入青龙碑裂缝，爪身金纹与碑纹重叠，“这是初代白虎爪，能破混沌锁链！”

　　“咔嚓——！”

　　锁链应声崩断。

　　墨沧龙的龙尾却突然暴起，将苍溟狠狠甩向礁石！

　　龙爪掐住他的咽喉，指腹抵着他的心核——那是四象修士的力量源。

　　墨沧龙的声音冷得像块冰：“走！我留在这里！”

　　“你疯了？！”苍溟的金血溅在龙爪上，腐蚀出小坑，“你明明清醒着！”

　　“清醒？”

　　墨沧龙的龙尾缠住苍溟的腰，龙鳞下渗出黑血，

　　“我能听见混沌在啃我的骨头，能看见它顺着血管爬向心核……再晚半刻，我会杀了你！”

　　他的龙爪微微用力，苍溟的呼吸一滞。

　　但下一刻，龙爪突然松了。

　　墨沧龙的龙首垂下，人身的手指轻轻抚过苍溟的眉骨：“阿溟，你知道我为什么总穿青衫吗？”

　　“因为……”苍溟的眼眶发热，“因为我总说你穿红像火鸡。”

　　“对。”

　　墨沧龙笑了，龙尾的金鳞突然褪成银白——他的清醒意识占了上风：

　　“所以……再陪我看一次东海日出吧，就现在。”

　　他仰头望向海面。

　　混沌雾霭中，一轮红日正挣扎着升起。

　　“叮——！”

　　苍溟怀中的虎魄突然发烫。

　　他摸出虎魄，残片上的星图与墨沧龙的朱雀玉佩同时亮起！

　　两半玉佩在虚空中相合，迸出赤焰，在海面上投下四象虚影：白虎啸天、青龙摆尾、玄武镇渊、朱雀燃羽。

　　“四象同生。”墨沧龙的龙首抵住苍溟的额头，“这是我们的命。”

　　白虎爪突然震动。

　　爪身的“护”字金光大盛，顺着青龙碑裂缝蔓延，将混沌液逼退三尺。

　　“抓住我。”苍溟拽住墨沧龙的青衫，“我们一起出去。”

　　“来不及了。”

　　墨沧龙的龙尾突然蜷起，将苍溟推出混沌雾霭，

　　“我能感觉到……混沌已经啃到心核了，你带着玉佩，去西荒找江瑜——他需要四象信物唤醒朱雀。”

　　“墨沧！”

　　苍溟扑向雾霭，却被一道混沌屏障弹开。

　　雾霭中，墨沧龙的龙首彻底兽化，龙尾的金鳞全部变成黑紫色。

　　他的人身却还在笑，青衫下摆的“苍”字被血浸透，像团燃烧的火：“阿溟……下次，换我等你。”

　　话音落下，震耳欲聋的龙吟撕裂海面。

　　墨沧龙的龙身暴涨十丈，龙鳞上的黑紫色黏液凝成尖刺，每根尖刺都滴着腐蚀液。

　　他的金瞳完全浑浊，龙爪拍碎半座暗礁，发出非人的嘶吼：“杀——！”

　　苍溟的白虎煞气骤然爆发。

　　他周身腾起白戮的战灵形成的黑风巨虎虚影，虎爪与龙爪相撞，炸起的浪头掀翻整片海域！

　　“清醒过来！”苍溟的虎魄砸在龙首上，“你说过要穿青衫看我站在四象碑前的！”

　　白戮的战灵龙首突然一顿。

　　黑紫色黏液从龙鳞缝隙渗出，在海面上凝成“囚”字——那是无涯的印记。

　　“他在操控你！”

　　苍溟的金血喷在龙爪上，腐蚀出大洞，“用龙血！用你的本命血破混沌！”

　　墨沧龙闻言，猛然用龙尾缠住自己的龙首。

　　龙爪刺入龙颈，金血混着黑血喷涌而出：“阿溟……替我看日出。”

　　他的龙身开始崩解。

　　金鳞如暴雨般坠落，每片鳞片上都刻着“护苍溟”的小字——这是百年前为他挡刀时，用龙鳞刻的誓言。

　　“不——！”

　　苍溟接住一片金鳞。

　　鳞片上的血还热着，烫得他掌心发红。

　　海面突然平静。

　　混沌雾霭退去，一轮红日完全升起，将归墟冢染成金色。

　　墨沧龙的人身浮在海面，青衫浸透龙血，半块朱雀玉佩正从他指间滑落。

　　苍溟捞起他，将玉佩塞进自己怀中。

　　“墨沧，”他的声音发颤，“你说过要换你等我的……”

　　“我等。”

　　墨沧龙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等四象归位那天……我穿红衫，你可不许笑我。”

　　话音未落，他的眼睛闭上了。

　　龙尾的黑鳞突然褪成金白——混沌侵蚀，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