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大！”刀疤脸皮特和壮硕学徒惊骇地迎了上去，试图搀扶。

　　“别碰我！”

　　杰夫猛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感。

　　他僵硬地挥动手臂，动作幅度很小，试图将靠近的同伴推开。

　　覆盖他手臂的冰晶碎裂开来，露出下面冻得发青、毫无血色的皮肤。

　　“快……快走！”那个一级顶峰学徒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和冰晶碎裂声，“离开……这里！永远别回来！”

　　他的声音很小，但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怖。

　　“里面到底有什么？”

　　壮硕学徒声音发颤，一边警惕地看着矿洞，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收拾放在地的少量重要物资。

　　“银墙……”杰夫空洞的眼神似乎聚焦了一瞬，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恐惧淹没，“冷……冻结灵魂……它……它是活的！”

　　他语无伦次，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覆盖的冰霜随之发出密集的碎裂声。

　　他旁边的一级学徒则倒在地上试图蜷缩起来，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艾伦知道，时机到了。

　　再等下去，这群惊弓之鸟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地逃离，而杰夫口中有他需要的关键信息。

　　他悄无声息地从藏身的巨岩后站起，几个无声的起落，便已鬼魅般出现在盆地中央，距离惊惶失措的暗河成员不足十步之遥。

　　“谁？！”刀疤脸皮特反应最快，短刀横在胸前，厉声喝道。

　　壮硕学徒也立刻举起了手中的巫术短杖，一道光芒瞬息打向艾伦，但却被后者的灵能护盾轻易拦下。

　　艾伦随手一挥，有如实质的施术者之手将那个攻击的学徒给击飞出去。

　　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杰夫和那个一级学徒只是茫然地抬起头，空洞或惊恐的眼睛望向艾伦，似乎还未从巨大的精神冲击中完全恢复过来。

　　艾伦没有理会在场的其他人，他的目光直接锁定了状态稍好、能勉强说话的杰夫，三级学徒的精神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笼罩了这片小小的空间，将呼啸的风声都压低了三分。

　　“告诉我，”艾伦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杰夫混乱的脑海，“矿洞深处，你们遭遇了什么？那‘银墙’究竟是什么？”

　　【灵压界域】瞬间发动，并非攻击，而是压制。

　　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场精准地覆盖住包括皮特在内的三名暗河成员。

　　剩下两名学徒各自闷哼一声，手中武器当啷落地，本人则是瞬间瘫软。

　　杰夫则如同被冰水浇头，空洞的眼神剧烈波动，覆盖身体的冰霜发出密集的碎裂声。

　　艾伦脚步不停，径直走到杰夫面前。

　　后者浑身筛糠般抖动，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似乎想说什么，又被极致的恐惧扼住了喉咙。

　　艾伦用灵性视角检查了他一遍之后，从次元袋中迅速取出两支药剂，捏开杰夫冻得发紫的下颌，强行灌了进去。

　　药剂入喉，杰夫剧烈地呛咳起来，覆盖他体表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剥落，露出下面冻伤严重的青紫色皮肤。

　　他眼中那种非人的空洞感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痛苦和残余的惊悸。

　　他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终于聚焦在艾伦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的不安。

　　“你…阁下是谁？”杰夫的声音依旧嘶哑，但总算连贯了些。

　　“回答问题。”艾伦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杰夫的双眼，“时间不多，药效只能暂时压制你体内那股寒意。洞里有什么？”

　　杰夫身体又是一颤，瞳孔收缩，仿佛再次看到了那恐怖的景象。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断断续续地描述起来，语速极快，带着强烈的后怕：

　　“通道很深…一直向下…越来越冷…那种灵魂都要冻僵的冷…”他牙齿又开始打颤，“然后…前面没路了…是一面墙…巨大的墙…挡住了整个通道…”

　　而在此刻，那个逃出来的一级学徒突然四肢开始不自然地扭曲运动，像是在地面跳起了奇异的舞蹈——并非人类而属于某种异类的舞蹈。

　　艾伦随意扫了一眼那个一级学徒后，选择继续追问。

　　“就是你说的‘银墙’？”

　　“是！”杰夫用力点头，眼神惊恐，“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属…像是一整块巨大的冰…不…也不是冰…它在动！”

　　“动？怎么动？”

　　“不是…不是整体的动…”杰夫努力回忆，脸上肌肉扭曲，“是表面…那墙的表面不是平的…上面有…有无数非常非常细小的…纹路？还是沟壑？看不清…太冷了，光线也暗…但…但那表面在动！

　　像是…像是无数看不见的细针在微微抖动…又像是水波…不…是某种有规律的起伏…扭摆…”

　　他艰难地寻找着词汇，双手无意识地在自己身前比划着，模仿着那种难以名状的动态，莫名地和那个一级学徒的怪异舞蹈有点像。

　　“颜色呢？银色？”艾伦捕捉着每一个细节。

　　“最初…远看是银灰色的…越靠近…越…越…”杰夫的眼神又有些涣散，仿佛重新置身于那恐怖的场景，“颜色在变！

　　像是…像是从里面…透出来…越来越深…靠近的时候…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丝红！很暗很暗的红…像…像是…冻住的血…在冰层下面…”

　　他猛地打了个寒噤，药剂带来的暖意似乎都被驱散了。

　　“活…活的！我感觉它是活的！”杰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那种冷…不是死物的冷！它在…在呼吸！在转动！整个洞都感觉在跟着它转！

　　‘老鼠’还有‘铁手’（大概是指那两个一级学徒），他们立马就冻成了冰渣然后炸开了！我用巫术飞弹打了一下…结果…结果…”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布满冻伤的手。

　　“那墙表面…好像凹了一下…又弹了回来…然后一股更冷的…像风…像针一样的东西就冲出来了！我们…我们转身就跑…后面…后面全…全是冰…”

　　杰夫的精神又开始不稳定，身体剧烈颤抖，刚刚剥落的冰霜似乎又有重新凝结的趋势。

　　艾伦眼神一凝。

　　杰夫所言和他在青铜罗盘看到的不尽相同，而在杰夫混乱的描述中，几个关键词异常刺耳：

　　表面的动态、银灰变暗红、有规律的扭摆起伏、仿佛整体的转动、能吞噬冻结灵魂的寒意。

　　冰冷，奇异的活物，这令他产生莫名地产生了几分熟悉感。

　　与灵界有关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