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将铁棍对准老者,问道:“你是谁?”
老者嗤嗤地笑了两声,回答道:“看看你,不会是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吧?”
“注意你的言辞,我是法兰西帝国的军官,刚刚才随麦克唐纳元帅攻入柏林,然后就被吸进了这该死的戒指里!”夏尔出于礼貌稍稍低下手中的铁棍,没有直接地将它指向对方的面门,“你能解释一下吗,巫师?”
“哈哈哈,法兰西已经沦落到任命一个麦克唐纳当将军的地步了吗?宁愿用一个英格兰叛徒也不用自己人。”老者笑起来。
“不,那是苏格兰姓氏,他的祖上是詹姆斯党人,被流放到了法兰西,他的爷爷跟随着皇帝打了一辈子仗。”夏尔被老者的问题弄得有些糊涂,“但这都不重要,这里是哪儿?你为什么要穿着前朝余孽的装束装神弄鬼?”
老者用魔法让那本大部头书凭空消失,然后严肃地说道:“你父亲从来没告诉过你关于这枚戒指的故事吗?”
“我十三岁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这是他留下的遗物,我连他的面孔都快记不住了,更别说他讲的故事。”
老者打量着夏尔的上下,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尔·葛勒尔。”夏尔回答道,在短暂的放松警惕后,他找回了自己士兵的本能,重新戒备起来,“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没有告诉我任何信息呢,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瞧你那鼻子和眉毛,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老者竖起自己的右手,他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同夏尔的传家宝一模一样的戒指。“我是艾蒂安·葛勒尔,法国国王的首席魔法顾问。这里是1778年的凡尔赛宫,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年,我把我的意识分裂了一部分塞进那枚戒指中,并交给了我的儿子。如此,我便能用自己的经验和知识为我的后代们提供帮助。”
“什么样的帮助?”
“我是个巫师,自然是魔法方面的引导。”
“老头,且不论你是不是我的祖先,这十八年我也没白活,学没学过魔法我自己是有谱的,我压根就不是什么巫师,巫师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在这个世界中,能成为巫师那身份地位还真就同一般人不一样,可以说是老天爷赏饭吃。
老头矫健地走上前来,左手一挥,夏尔手中的铁棍就自己飞回了壁炉中。老巫师拉过夏尔的两只手掌仔细地闻了闻,夏尔想反抗但对方的力气出奇地大,似乎捏碎自己的手掌对他来说都是相当轻松的事情。
老巫师抬起头,兴奋地说道:“你小子,还说你没使过魔法,一股硫磺味,老实告诉我,把什么东西给点燃了?你绝对可以成为顶级的巫师,就算是我曾经的学生也很难在没有接受过训练的时候使出陌生且强大的魔法。”
“我可没有点燃任何东西!也许是火药留下的痕迹吧,我可是个军官!”夏尔愤怒地说道,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把双手抽了回来,可他也清楚枪械激发后留在身上的味道可与硫磺有很大的区别,“你在玩什么把戏?哈利·波特吗?”
“哈利·波特是谁?”波旁王的首席魔法顾问疑惑地问道,“他是英格兰间谍吗?”
“不,那是个小说里的人物,说不定要被改编成戏剧了。”夏尔也拿老巫师打趣,在战场上不能人为地制造一些乐趣,那就要变成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了。
夏尔知道自己不应该开这样的玩笑,许多历史大事件与他旧世界中的完全不一样,种种迹象表明他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从其他世界得到知识的人,他不应该如此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这种特殊往往意味着危险,而不是特权。
“哈哈——”老巫师冷笑了两声,像是察觉到了夏尔语气中的戏谑,“我为波旁王做过很多事情,大多数是不光彩的,有很多人想要我血债血偿,所以我也建议你继续保守这个秘密。”
“你能证明吗?我怎么知道这不是波旁君王试图复辟的把戏?”
“那枚戒指,只会认我的血亲为主人,错不了的。你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你的父亲和爷爷在首次同我进行这样的时候也一样难以相信这个事实。至于波旁王,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们,他利用我的能力,我利用他的权势,我并不欠他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无法解释的。”夏尔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他来到壁炉旁,坐在书架边倾斜的木梯上,摊了摊手,“好吧,那现在我该怎么做?我总不可能被困在这戒指里了吧?”
“你接受得还挺快啊。”老巫师笑起来。
“过去几个月我都奋战在前线,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一个错误的举动就会送命。”
“我会慢慢解答你心中的疑惑,你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肉体,外界的时间流逝同此处有本质的区别,只要你不离开,时间将一直停滞,没有人会察觉到异常。你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来找我,我肯定毫无保留。”
“你还真是个好心人呢。”夏尔不可能在一瞬间消除所有的戒备,“我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呢?”
“就同你进入这里来的方式一样,触碰戒指上显现的文字,这并不难,想象你是出还是进。”老巫师从书桌下拿出一瓶黑棕色玻璃瓶,“要喝一点吗?莱茵河边修道院产的葡萄酒,还是个好年份。”
夏尔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莱茵邦联生产的葡萄酒在法兰西并不受欢迎,排除民族思潮不谈,本土同类型产品的口味也确实更佳,“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我不清楚我的处境如何,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有成为巫师的潜质,如果我被异常事务调查委员会的人带走了,他们会对我做什么?”
“异常事务调查委员会,你爷爷提起过,在我这个年代,皇帝的巫师们被称为‘特殊宪兵’。按照我们当初的手段,肯定会抓住你的把柄,然后将你绑上战车,为我们所用,但在此之前你肯定需要经历长时间的训练。大多数巫师都来自历史悠久的家族,他们比你想象中更自负,在你证明自己能够被信任之前,你会发现同他们友好相处是很困难的。”
“这对我来说不算问题,我在军校里的一些同学来自拿破仑皇帝时代的军事贵族,许多亲戚不是将军就是高官。”
“去吧,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别提起我的名字。当初我做的一些事情,即便是过去了一百年,也会有人难以忘却。”老巫师向夏尔露出一抹颇为神秘的微笑,然后举起酒杯向他致意。
“我明白。”夏尔抬起左手,用三根手指捏住戒指,用触感摸索着凹凸与发热的痕迹。
戒指又将夏尔吸入不停下坠的漆黑隧道之中,最后他又突然撞在了鹅绒床上。
金属床架与木制墙面的碰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车厢另一侧的车门被打开了,一个年轻男子面孔从半掩的车门后出现,“您醒了,中尉。您的干净衣物就在衣柜中,副执行官想见您,别让他等太久。”说完,他消失在车门后,连提问的机会都没有给夏尔。
异常事务调查委员会是个知名却又有些神秘的组织,有传言说这些巫师还是皇帝的特务机构,会替他铲除那些不被信任的高官和贵族,是否真实,恐怕只有皇帝本人知道。可以肯定的是,异常事务调查委员会只向皇帝本人负责,这意味任何职能部门都需要配合他们的工作,即便是军队也不例外。现在这个组织的副执行官要见自己,令他既困惑又害怕。
一套通体深色的正装出现在衣柜中,还有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都恰好是夏尔的尺码。这个世界对时尚的礼节更是走在了科技的前端,差不多是夏尔旧世界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