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夏尔继续着谈话。
并不是每个鬼魂的记忆都不清晰,只是从眼前这个鬼魂身上的痕迹来看,它在死之前可能伤到了脑袋,或许这才是它失去记忆的原因。
“我坐在一根漆黑的管道里——头顶是天空——像是烟囱——没有出路——我身边有一道暗门——我打开了它——然后爬了进去——”
夏尔开始在大脑中疯狂地想象,试着将鬼魂的只言片语变成一个场景,不应该是烟囱,城堡的烟囱是给壁炉和灶台通风用的,并不会有暗门。
鬼魂突然停顿了下来,然后看着驱魔人,“你的眼镜真是奇怪。等等——你是医生吗——我不想扎针——离我远一点——”
“不,不,他需要透镜才能看见你,就像你无法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面容一样,他需要一些额外的帮助。”夏尔否认道,“那根管道里,有些什么?”
“树叶,很多枯萎的树叶——还有些碎石——管道的石壁很光滑——我爬不上去——”
枯竭的水井,夏尔的心中有了答案,而城堡的庭院里恰好有一口倒塌的废弃水井。
鬼魂继续说着,“他答应了我——他答应带我去——去阿维坎尼亚——”
“水井,快让其他人去检查水井。”夏尔用左手一把拉过驱魔人,在他耳边说道。
脚步声逐渐从夏尔身后远离。
“小姐,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夏尔活动着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他?我的太阳——我的雄鹰——我就是来这里见他的——可来的不是他——”
奥古斯特悄悄对夏尔说道,“问她现在有没有什么愿望。”
“你现在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我想见到他——我的爱——我想见他——让他带我远走高飞——”
“你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你的名字也行,我们可以帮你找到他,带他来见你。”
“我——我——我——”鬼魂结巴了起来,“我不记得了——”
“上帝啊!他真是疯了!”城堡的庭院内传来某人刺耳的尖叫声,“这巫师直接跳下去了。”
“闭嘴!你个傻Ⅹ!”驱魔人指挥官训斥道。
“要不要现在缠住它?我们的人应该已经下到水井内部去检查了。”夏尔问奥古斯特。
“虽然我也认为它的尸体在水井里,但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拖一分钟就是一分钟,稳扎稳打,我们身上的弹药不多了。”
“他们——在干什么?”鬼魂明显没有两位巫师的紧张感,它将侧后暴露给两位巫师。
“你吵闹的邻居还没有完全安生,我们正在着手处理它们。”
“我想起来了!”鬼魂尖声喊道,夏尔还以为它想起了自己的名字,“那种眼镜——是驱魔人——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想再死第二次——”
“小姐,请你冷静一下。”夏尔已经在它的眼中看到了丝许愤怒的癫狂,但他还是努力在开枪前争取更多的时间,“我们不是驱魔人,我们是巫师,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麻烦你再回忆一下,你的名字,和你相见的人的名字,我们会尽力满足你的心愿。”
“我想见他——带我的雄鹰来见我——”鬼魂在原地来回踱步,情绪似乎很激动。
“请你告诉我他的名字,小姐,我们这就去为你找他。”夏尔放在扳机上的食指已经扣下去了一半。
就在这个时候,鬼魂淡蓝色的身体开始被同样淡蓝色的火焰所包裹,一阵微风拂过,城堡废墟内重归平静,刚才发生的一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今天干得不错,夏尔,继续保持。”奥古斯特鼓励着,“我会向巴赞大人写一封你的表扬信,你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巫师了,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像我一样指挥一支队伍独自战斗了。”
夏尔和奥古斯特来到废弃的水井边,塔德乌什站在井内,里面堆满了碎石、枯叶和其它垃圾。城堡周围的温度在所有鬼魂消退后明显上升了不少。
那所谓的暗门似乎是城堡在修建时设计的逃生通道。
“是个女孩,奥古斯特。”塔德乌什的声音发闷,带着回音,“尸体几乎没有血肉了,只剩下皮肤和骨头,似乎躺在那里有三个月了。尸体是‘锚点’,我不得不烧毁了它,但我还是设法找到了不少私人物品,或许可以证明它的身份。”
“辛苦你了,塔德乌什。”
工程队在得知任务完成后重新回到了城堡废墟中,将绳索放进井中,合力将塔德乌什从井底拉了起来。
“这里有张照片、一封信和一些首饰。”塔德乌什将自己的发现交给奥古斯特。
“夏尔,你来看看,这是它吗?”奥古斯特叫来夏尔。
照片中是一个女人同一个男人的合照。
同样的长裙,同样的发型,就是照片中的眼神同刚才的鬼魂没有一点相似。那男人明显更年长,三十岁出头,柔顺的头发,胡须刮得很干净,深陷的眼窝,挺拔的鼻梁,确实很帅气。背景似乎是某座剧院的后台。
“没错,是她,我敢肯定。”夏尔几乎立刻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照片的背面还有一行字。
“75.4.12,卢米埃剧院”,这代表着七五年四月十二日,五个月前。
奥古斯特咂了咂嘴,“啧啧啧——我敢肯定,照片中的男人就是鬼魂一直念叨着的要见的人。”
“这封信是邀请她到蒙特利耶村来的。”塔德乌什将打开的信纸拿给奥古斯特看,“落款时间是六月二十日,很可能就是这姑娘遇害的日子。”
“你是说她的恋人邀请她来到这荒郊野外,然后谋杀了她?更好的抛尸地点选择多了去了,里昂城内的罗讷河和索恩河,往东走一天路程内还有三座大湖,向南还有地中海,既然关系密切,为何不将她带去那些地方再杀死抛尸呢?”塔德乌什笑起来,“可惜啊,这姑娘被一弱智谋害了。”
“更可能是其他人,鬼魂刚才说过一句话,‘可来的不是他——’。”夏尔推翻了塔德乌什的理论。
“将证据交给我们吧。我们会负责追究罪犯的法律责任的。如果谋杀只会让他被判处绞刑,那创造鬼魂的罪名,可是需要上断头台的。”驱魔人指挥官走上前来,“奥古斯特,还有这位先生。”他看着夏尔,“很抱歉,我们需要你们配合,趁现在记忆还很清晰,我需要你们的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