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汉这般注视,慕容昭恍若变了个人,当即收起慵懒走了过来,一本正经地拱手道:“方才是在下的不是,还望二位恕罪。”
徐渊淡声道:“看我作甚,她说了算。”
大汉闻此,面上陡然覆上惊骇之色。
夏侯鸾环视屋内,终是舒了口气,“无妨。”她冷冷地开口,转身继续朝着楼上走去。
徐渊跟在她身后,朝仍愣神的店小二道:“带路。”
店小二踉跄起身,引二人至客房。
“二位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店小二关上门快步离去,本来还想着能偷听他们两个的好事,这下想都不敢想了。
另一边,慕容昭和那大汉的房间里。
大汉反手扣住房门,三重隔音阵纹瞬间爬满墙壁。
慕容昭懒散的笑意顷刻消散,指尖把玩着冰魄珠斜倚窗棂,隔音阵纹的流光在他瞳孔映出银灰色涟漪。
“那剑意……”大汉喉结滚动,掌心渗出冷汗,“是星砂雷狱。”
他腰间九环刀微微震颤,刀身映出慕容昭骤然绷紧的下颌。
方才雷曦剑穗迸发的银芒中,分明缠绕着与青阳剑碑同源的星砂道纹,那是唯有道宫大能才能镌刻的法则烙印。
慕容昭将冰魄珠按在檀木案几上,珠内冰髓凝成十六卦象:“早看出他们不对劲…那女修踏过门槛时,青石地砖的灵气流向全在避让她的足尖。”
他屈指轻叩卦象,冰晶沿着“乾”“震”二宫蔓延:“更蹊跷的是那少年,你可留意他刀鞘道纹?”
冰魄珠在半空中投射出流光,凝成劫焰刀虚影。
“那鎏金纹路间流转的竟是破碎的天地法则!”大汉瞳孔骤缩。
作为慕容家暗堂排行第七的“断浪刀”,他曾于北境雪原目睹谢昀斩杀妖尊,当时那柄劫焰刀撕裂虚空的轨迹,与此刻冰晶映出的纹路分毫不差!
“那女修是谢昀弟子?”他嗓音沙哑如砾石相击,“可谢昀……”
“噤声!”慕容昭突然甩袖中断冰魄珠投影,眸中寒芒暴涨,“龙尊名讳岂是尔等能提的?”
他指尖掠过腰间玉佩,赤焰暗纹在月光下泛着血光,“那女修的雷曦剑分明融入星砂,普天之下除了谢昀,谁敢以这等至宝为弟子锻剑?”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
大汉的九环刀应声出鞘三寸,慕容昭却抬手按住他腕脉,脸上又挂起纨绔子弟的浪荡笑意:“你当时阻止我干什么?以我慕容昭的名声,还怕他们不从?”
他嘴上争辩,手却蘸着酒水在案几疾书:屋顶三人,西南檐角两只。
字迹随水汽凝为冰晶,大汉会意佯装怒道:“我不拦你,你就得横着从客栈出去!”
他握着九环刀“哐当”砸在桌面,震得梁上灰尘簌簌坠落。
借着扬尘掩护,三十六枚透骨钉已穿透窗纸没入暮色。
凄厉鸦鸣撕破寂静,五道重物坠地声闷响传来。
“现下能说了。”慕容昭指尖燃起赤红幽焰,“那少年腰间令牌是苦海镇伏妖司的玄字令,但令纹被逆改过。”
他在烟幕中勾勒出颠倒的阴阳鱼,“这是谢昀亲传弟子才有的乾坤印。”
大汉倒吸冷气。三个月前北境妖乱,他亲眼见过这种印记。
某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少年抬手间,十万妖军的生机尽数断绝,宛若天神执剪裁破命数。
“装纨绔撞到铁板了。”慕容昭忽然轻笑,眼底哪还有半分轻浮。
他抚摸着玉佩上的赤火暗纹,那是母亲临终前用凤凰血烙下的护命符,“明日试炼,这对煞星怕是要把青阳宗的天都捅破。”
这时候,窗棂上的隔音纹忽然扭曲成旋涡,星砂道纹在二人惊骇的目光中缓缓流转。
虚空传来谢昀空灵的轻笑,劫焰刀虚影在他们眉心三寸处一闪而逝。
“小子,不该打听的事情不要打听,说不定我还能让你们交个朋友。”
慕容昭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位被称作道统传说的龙尊,曾以“计无双”之名驭兵剿灭万千灰兽,道宫共主道无涯生前最得意的唯一的弟子,如今正盯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徐渊和夏侯鸾的房间里,从进门到现在,二人没有说一句话。
“你这么盯着我作甚?”夏侯鸾不悦道。
“你有问题,”徐渊起身绕着她转了一圈,“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夏侯鸾当即心虚道:“没有,绝对没有。”
“那你为什么知道对方是北境慕容家的嫡系,怀里揣着的,是能抵御心魔的冰魄珠?”
“你又为什么知道,今夜子时有灵气潮汐,还能将三试杀机合而为一?”
夏侯鸾的目光对上那双充满探究的深邃眼眸,最终叹了口气道:“师尊说让我不要告诉你。”
“你信那女人的话,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徐渊暗自忖度:果然是那女人在背后筹谋。
夏侯鸾听罢不由得抿嘴一笑,“你这话若被道统法家听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道统?法家?”徐渊挑眉心道:这世界竟有类似秦始皇的存在?
夏侯鸾点了点头道:“三千道宫是世间道统的集合,道宫中人各有其主张,以论其道。而在他们辅佐的尘世执政当中,法家则与秦国相对应。”
徐渊道:“那辅佐大周的道统,是不是儒家?”
夏侯鸾一边倒茶水,一边答他道:“对,而与我们剑宗息息相关的道统,则是东海青莲宫。”
“‘惊雷之剑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夏侯鸾眼前一亮,“你竟知道这些?”
徐渊尴尬一笑,“略知一二。”话虽如此,他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一直听人们说三千道统,三千道宫。
如今看来,这个世界的修道文化,与穿越前自己的那个世界,基本上差不了多少。
徐渊觉得如果再聊下去,夏侯鸾能聊一整夜,为了不被一个女人这般折腾,他打算把话题拉回来:“所以那女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夏侯鸾神色认真道:“师尊说,如果我们入不了青阳宗,就去东海青莲宫。”
“可我还是没想明白,你方才为何那么生气?”
夏侯鸾有些不可置信道:“师尊说,如果让你和那个人成为朋友,他会害你沉迷女色。我跟她说这不可能,你不是这样的人,结果师尊就骂我愚笨。”
她一脸期待地看过来:“你定然不是这般人,对么?”
徐渊连忙退后半步,正色道:“自然!我徐图之岂会沉迷女色?”
“那你为何后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