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商会用了些手段,将噬魂木箱伪装成正常货箱放置在屋内,可对于气运之眼来说,这些伪装毫无意义。
噬魂木箱乃用于封印、运输危险物质——尤其是灰气相关的特殊法器。
箱体嵌有镇魂钉、清心咒纹等符咒,结合避尘珠等灵物,可有效隔绝灰气对物品或活物的腐蚀性影响,防止灰雾外泄引发灾变。
四海商会使用此类木箱运输涉及灰气的秘密货物,或许能屏蔽外界探查,甚至可能用于禁锢被灰气污染的妖兽或修士,避免气息外露被追踪。
徐渊踏着货箱跃上二楼,劫焰刀鞘精准点中想要逃窜的陌生男子后颈,“你煞费苦心引我来此,不会想让我斩了你吧?”
徐渊记得店小二的气运轨迹,眼前陌生男子的气运丝线与之如出一辙。
陌生男子回过头来,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猜!”
他的身形忽然消散成灰雾,缠上整座客栈的梁柱。
梁柱上浮现赤色符文,原本温润的月光石尽数化作猩红。
在顾瑾鸢惊呼声中,二十个货箱同时炸裂,腐臭灰雾裹挟影妖喷涌而出。
“五间房。”徐渊在影妖潮中转身,刀鞘抵住掌柜肩头,“可还有房?”
掌柜连忙道:“能能能!”
赤红流焰贯顶刹那,清水巷的说书声适时传来:“且说那少年刀客斩灭影妖,客栈掌柜跪地求饶……”
徐渊挥刀极为熟练,一千五百缕气运值均分到十五道刀光之上。
刀光闪烁之间,十五只影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悉数被斩灭在了劫焰刀下。
莫说客栈掌柜,就连店内一众商贾,见到如此情形,脸上也纷纷染上了骇然之色。
修士斩妖本是寻常事,可他们未曾见过甚至未曾听闻,在受化灵木庇佑的灵域之内,竟出现这么多只妖兽!
更令他们惊恐的是,有一个少年如砍瓜切菜般,将这些妖兽给斩杀了!
“无论是人还是妖兽,一旦他们对你发起攻击,无论他们什么境界,攻击最后都会被压制在炼气境的水平之内。”
姬舞月的话语在徐渊的脑海中回响,与此同时,许久没有反应的鎏金文字也有了新的动静:
【斩杀亦为夺运之举,你获得7500缕气运值】
【当前气运值:45880缕】
【夺取进度:80/100】
正如徐渊此前所料,那些灰魇鼠群或是傀儡造物,或者说是死物。
不然不可能在被斩杀后,连丝毫的气运值都没有。
可到底是谁用了什么办法,能驱使那么多的灰魇鼠发动兽潮呢?
徐渊心中的疑惑不断,直到他被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思绪。
“天地有正气。”清越诵声自云端垂落,墨香裹挟浩然气机冲散客栈残存的灰雾。
青衫书生踏着展开的青玉简飘然而下,腰间刻有「明德」二字的玉佩与手中桃木戒尺相映生辉。
他每踏出一步,足下便绽放五朵金莲。
徐渊来到门外,对方主动朝着他开口道:“在下明德书院首座弟子孟怀真。方才让徐兄弟见笑。”
“方才?”徐渊没听明白对方的意思,“我们不是第一次见?”
孟怀真挥动袖间灵纹没入地脉,被灰气侵蚀的客栈刹那间便恢复如初。
他转身看向虚空某处轻叩戒尺:“子墨,还不现身请罪?”
纸页翻动声突兀响起,经文残卷自破碎空间飘出,先前伪装店小二的儒修踏着模糊的四字墨韵显形。
他换上了一身道袍,较之先前更为儒雅。
他手中狼毫残留墨渍,腰间悬着刻有「格物」二字的玉佩。
“怀真师兄总爱扫兴。”洛子墨屈指弹去袖口墨痕,狼毫挥洒间幻化作鲲鹏虚影。
“不过试演庄周梦蝶之理,何罪之有?”他发髻歪斜插着半截玉簪,上刻有「致知」二字。
在气运之眼的视界里,徐渊竟看到二人周身环绕着残页组成的护体金轮!
孟怀真手持桃木戒尺正色道:“君子不器,当止乎礼。”
他说话间,那护体金轮忽然散成文字,化作锁链缠住洛子墨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
徐渊抱臂冷眼旁观这对师兄弟争执,劫焰刀鞘在掌心轻叩。
他看到洛子墨腕间的墨色锁链随狼毫震颤发出金石相击之音,与孟怀真戒尺上的浩然正气形成微妙抗衡。
“孟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夏侯鸾抬剑截断一道试图钻入货箱残骸的灰气,“你们明德书院三番五次设局,究竟是要试探什么?”
孟怀真广袖轻挥,满地狼藉的噬魂木碎片突然腾空拼合,灰雾在木纹间凝成清晰的画面:
青阳宗本宗山门前,洛子墨正将一枚刻着「格物」的玉简埋入青石阶缝隙。
“庄周梦蝶需虚实相证。”孟怀真指尖掠过木纹,“子墨师弟以灰气为墨,正是要摹写小友身上那缕…超脱此世的法则气息。”
洛子墨挣开半截锁链,狼毫在虚空划出星轨:“三日前我观天市垣偏移,紫薇垣隐现劫焰星痕……”
墨迹在虚空中突然凝成徐渊挥刀斩影妖的身姿,“这刀意里裹挟的,分明是夫子所说的逆命气运!”
徐渊瞳孔骤缩。
他这才注意到洛子墨道袍内衬绣满卦象,那些原本静止的爻线此刻正随着劫焰刀光游走,仿佛在拓印某种轨迹。
“所以灰魇鼠潮其实是活体符纸?”徐渊挑眉看向二人,“你们儒家验证天机的手段,就是把整个镇子当砚台?”
孟怀真叹息着展开青玉简,密密麻麻的金色小楷浮空而起:“三日前夫子批注《灾异志》时,笔锋突然凝出小友的劫焰刀影。”
“子墨师弟擅作主张启动「格物阵」,是想看清究竟何等存在竟能扰动圣贤书……”
他突然朝着东方拱手,一缕明光刺破云层,在众人脚下投出巨鼎虚影。
鼎身铸有「明德」二字,内部翻涌着与徐渊气运之力同源的鎏金光芒。
“其实真正引发兽潮的并非子墨。”孟怀真戒尺点在鼎耳,鼎内浮现徐渊在谢昀的帮助下,练习破劫噬运斩的画面。
“当劫焰刀第一次撕裂灰雾时,夫子的春秋笔便感应到了——这天地间,有人正在篡改既定的「道殒之劫」。”
洛子墨的狼毫突然炸成墨蝶,他抚摸着蝶翅道:“灰气本质是道统陨落后的怨念,本该在三十年后随道宫崩塌全面爆发。”
他将视线移过来,看着徐渊道:“可你斩杀灰兽时用的力量,竟在提前消解本该发生的劫数!”
孟怀真神色复杂地看向徐渊,“徐兄弟,你可知自己每斩一刀,三千道宫命碑就多出一道裂痕?”
孟怀真刚说完这句话,他手中的桃木戒尺便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而后映出匪夷所思的景象:徐渊曾在矿洞灭杀的妖兽残骸中,无数鎏金丝线正反向侵蚀道宫基石!
“所以你们摆这么大阵仗,”徐渊突然嗤笑看向二人,“就是想看看我这个变数,是否有扼杀的必要?”
洛子墨抚掌大笑,破碎的墨蝶重新聚成狼毫:“岂敢岂敢!我们不过是想知道……”
他眼底突然浮现星砂般的碎芒,声线染上谢昀特有的空灵:“被龙尊选中的人,究竟是她斩劫的刀,还是燃尽道统的火种?”